溫茶米酒 作品

第371章 邪魔,邪魔,邪魔(7000)

    “人間之慾,從來是生命本能,天地正統,一切武學進步的動力啊。”

    劍嶽一拍桌子,“反正咱們現在這身子也都能硬起來,你試過就知道了。”

    他對劍晨一伸手,理直氣壯的說道,“小子,給錢。”

    劍晨遲疑了一下。

    ‘師父讓我帶他們出來體會世道人情,逐步的感化他們,去青樓,算是世道人情嗎?’

    ‘如果只是去跟那些你情我願的姑娘廝混,似乎也不能算是什麼惡事?’

    “不對。”劍晨臉上羞紅一片,忽然醒悟過來,“我們不是跟著那個人到徐州來的嗎,你怎麼現在又要去青樓?”

    劍嶽擺擺手,道:“安啦,本來就是跟著看熱鬧的。”

    “那個拿刀的,要是真跟湖上的那個打起來,別說去青樓,就算你跑出徐州城,到百里之外,搞不好也能感受到一些動靜。咱們還能回來看個結尾,不耽誤事兒的。”

    “不行。”劍晨搖搖頭,道,“我們還是先看看這裡的事情吧,你們難道不想知道,那個方雲漢真正全力,會是什麼樣子?”

    說話間,劍晨又往湖邊看了一眼,突然間起身,兩步走到窗前,說道:“他們上船了。”

    劍嶽嘀咕了一聲“死腦筋”,卻也把注意力放了過去。

    “咦,那些人,應該是準備坐船了,看起來不驕不躁的,但方雲漢,好像已經不在船上。”

    ………………

    相比於中原皇朝,天下會,無雙城和劍宗這四大巨頭級別的勢力來說。

    天哭殿麾下門人的總人數,要少了太多。

    這裡的總壇,還有幾處分壇加起來,大約只有四千人左右。

    這些年裡面,天哭殿源源不斷的招收弟子,前後招收過的人數,自然是遠不止這個數目,但是真正活躍的卻只有這麼多人。

    這也很正常,任何一個江湖宗派,都會有不少的死傷。招進來的人,跟死傷的人數持平,此種情況並不罕見,沒有人會去深究。

    區區四千多人,比起那四大巨頭中任意一者,都可以說是九牛一毛。

    但是天哭殿有道狂在,那四方勢力,就沒有一個,敢不把它放在心上。

    今天,道狂正在天哭殿中作畫。

    這個人當年自稱無道狂天的時候,是一團紅氣,一件長袍,真身隱於幕後,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但是當他把名字改成道狂之後,穿衣風格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如今的他,一身白袍,上唇八字鬍如刀,下巴鬍鬚濃密,垂下一尺有餘,在鬍鬚的末尾,用同色的黑繩繫緊了,使得鬍鬚不會隨意飄動,散亂。

    頭髮打理的一絲不苟,額頭光潔,髮絲全部梳向腦後,在長髮的中段,用金繩捆緊。

    他的五官、鬍鬚、頭髮、衣袍、手腕、十指和掌心掌背,都異常的乾淨。

    本來形容一個人乾淨,只要籠統的提一下就可以了,但是在他身上,就使人不由自主的,把每一個部位都用作細節,單獨拎出來描述。

    就好像是他這些部位雖然都是乾淨的,卻每一個地方,都具備不同的魅力。

    但他手裡的筆並不乾淨。

    筆桿子上沾著一些斑駁的紅色,都已經乾涸,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留下的,筆尖蘸著紅墨,在紙面上劃出流暢的紅線。

    今天的湖中島,煙雨濛濛,從島上看遠處的徐州城,又別有一番風貌,自然是值得入畫的。

    可是道狂用單調的紅墨作畫,畫著畫著,筆下的水波,遠處的湖岸,酒樓,人群,碼頭,城池,更遠的雲龍山,就都變了樣子。

    這些東西,有的變成人身輪廓,有的變成骨架,有的變成五臟,胃腸,有的變成血管,有的變成顱腦。

    模糊的煙雨風景,竟而被描繪成了一副異常清晰的人體正向截面圖。

    這樣的轉變,卻並不嚇人,只是寧靜。

    這幅圖畫到一半的時候,他的筆尖忽然停頓了一下,抬起寸許,說道:“有貴客臨門,迎客。”

    這個聲音不大,就是正常音量,也沒有使用什麼千里傳音之類的功法,絕對沒有傳出這座空曠的大殿。

    但是整個島上的天哭殿門人,都接收到了命令,整理衣裝。

    在島上山林巡邏的,白衣提刀,一手持傘,很快就聚向灘頭。

    在各自屋舍之中,靜坐練功的,站起身來撫平褶皺,空手冒雨走了出去。

    在各座樓臺廳堂之中,值守、打雜的,也紛紛轉過目光,看向同一個方向。

    天哭殿這座島嶼之外,偌大的一座湖泊,平日裡,其他人是不允許妄自遊覽的。

    所以,雖然剛剛從湖邊行來的那艘船不大,又隔著千百丈的煙雨迷濛。

    卻還是能夠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只不過,道狂要他們迎接的人,也並不在遠處的那艘船上。

    天哭殿所在的島嶼,是這裡最大的一座,十年前就有人在這裡建造了一條彷彿玉石方磚鋪成的大路,從島嶼的邊緣直連到中心大殿。

    當他們剛聚集到這條大路兩邊的時候,方雲漢就從湖上的煙雨中顯身,自然的踏上了這座島。

    對於像是在夾道迎接的這些天哭殿門人,方雲漢視若無睹,而那所有的門人看向他的目光,卻漸漸的統一起來。

    那些相似的白色斗篷和血淚面具之下,本來或許是身材,性別,年紀,功力深淺都不相同的人們,這個時候,卻像是變成了同一個“人”。

    這上千個人形的軀體,給人的感覺,已經不像是一個個獨立存在的個體,更像是某種奇特生物的一部分。

    而千數之人加起來,或許也只是那個奇特生物的冰山一角。

    方雲漢就在這種審視裡面,步調自然,緩急得當的走到了大殿的門口。

    “我這張圖還沒有畫好,你等一等我,可以嗎?”

    果然就像第一邪皇曾經說過的那樣,今日的道狂,半點狂意也沒有。

    他用一種對江湖人來說,簡直是顯得有禮到多餘的友好姿態,攤開左手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說道,“我想,你也許可以先在天哭殿裡參觀一下,消磨一點時間。”

    “你來的目的,應該跟天哭殿的地下第九層有關,你可以往下去看一看。”

    方雲漢走進這座大殿,舉目四望,這座空曠的殿堂裡面,牆壁之上,懸掛著不知道多少幅紅墨描繪而成的人體截面,有一些只是部分肢體的解析。

    純白的紙,硃紅的墨,一張張圖畫,高低錯落的重疊著,把牆壁全部都遮擋起來,根本看不到牆體原本的模樣了。

    帶著潮溼氣息的風從殿外吹過來的時候,那些沒有裝裱過的圖畫,就有一部分被吹得嘩啦啦作響,彷彿翻飛的雪片,給整個空蕩大殿裡,帶來比雨水更加清涼的氣息。

    方雲漢的目光從那些圖紙上仔細的掃視了一圈之後,說道:“你知道我來的目的,這並不奇怪,但你好像也知道我的立場?”

    “我知道很多東西,但就是知道的太多了,所以又知道世上有太多我不知道的。”

    道狂像是說了一段繞口令一樣,目光依舊停留在面前那幅未完成的圖畫,說著,“你的身上就有很多我不知道的東西,所以,無論你的立場如何,我們兩個都會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