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罪詩人 作品

第七章 規則書

  宋雪抿了抿唇。

  在原地思索了兩三秒,她還是頂著全身的毛骨悚然,提著裙子往前。

  從頭到尾目睹了這一切的虞幸又被勾起了一絲興奮,這類恐怖場景總能勾得人腎上腺素飆升,從心口開始泛起酥酥麻麻的快意,和陷入愛河的效果一樣。

  真令人上癮。

  ……別的不談,總之這下能確定門外確實是宋雪了。

  虞幸鬆開拉住鬼酒的手,讓他去開門。

  屋門打開一條縫隙,月光從裡面滲透進來,宋雪邁步而入,兩方都是鬆了一口氣。

  太折磨了。

  不知道那些鬼怪為什麼就喜歡逮著宋雪的名字薅,害得他們總要疑神疑鬼。

  宋雪進屋後打量了一下房間,先是看到了本不該在此時出現於宋府的虞幸,眼中閃過“嘖嘖嘖嘖”四個字。

  隨後,又落在未曾點燃過的蠟燭和散了一桌的銅幣上。

  這些銅幣還是白天趙儒儒找她要的。

  宋家別的東西不多,錢倒是不少,宋雪知道趙儒儒要銅幣是為了占卜,因此直接送給了她一整袋。

  此時,原本放在桌上占卜吉凶的銅幣已經被百無聊賴的三個人弄得亂七八糟,趙儒儒只將幾枚沾了她血的銅幣收在身前,其他銅幣都沒能逃過被盤的命運。

  幾人面前的桌面上還有一些可疑的蠟燭碎塊,跟幼兒園小朋友喜歡把橡皮泥分成一小塊一小塊一樣,很難想象他們在無聊的時候到底做了些什麼。

  “看來你們也被‘我’折騰過。”宋雪假裝沒有看見桌上的罪證,在四方桌的最後一角上坐了下來。

  “也?”趙儒儒好奇。

  “你們再怎麼樣,也只會被一個‘宋雪’迷惑,而我待在宋家小姐的閨房裡,被你們三個輪番轟炸。”宋雪的語氣聽起來比平日的她還要疲憊和無奈。

  “一會兒犬神大人要與我商議停留在宋府的事情,一會兒聖女大人來問我怎麼沒有晚飯吃。”

  “甚至還有個偷偷摸摸的鏢頭,偷溜入府來找犬神,結果敲錯了門。”她看了眼虞幸,“你還別說,所有試圖讓我開門的鬼怪當中,就這個最真實,畢竟我在夜間宋府的任務提示上看到了你的名字。”

  虞幸絲毫不覺得羞愧:“那我很榮幸啊~”

  宋雪撤回了一個白眼。

  雖說以她的智商不會被那些雕蟲小技欺瞞,可聽到外面傳來虞幸的敲門聲,詢問趙一酒趙儒儒是不是和她在同一個房間裡時,她心中還是升起過一絲感嘆。

  這夜間的鬼怪與規則融合在一起,似乎得到了很了不起的智能,可又在某些地方無比智障,比如虞幸的聲音出現得太晚,難以解釋從天黑到他出現之間的這段時間他都在幹什麼,就算是什麼比較萌新的推演者,稍加推測也能看出是假的。

  稍稍交流抱怨了幾句,宋雪問:“你們今晚有什麼打算?”

  “當然是出去啦。”趙儒儒道,“我們起碼還要在鎮上待三天以上,規則越早摸清越好不是嘛?趁著我們現在狀態都不錯,今晚出去把夜間出行的規則都踩一遍,是最有效率的了。”

  虞幸和趙一酒微微點了點頭。

  這正是他們的打算。

  換句話說,目前能夠確認存活的十四位推演者當中,應該只有集中在趙府的趙家三個人的其中之一,會選擇嘗試待在房裡睡覺的規則。

  因為只有那三人是絕對利益一致的,在房中睡覺的人可以很放心地將探索外界的任務分配給其他兩人,並在醒來後得到完全體情報,不用擔心被欺瞞。

  而其他人,比如虞幸和趙一酒,他們就不會採用這種方法,首先是他倆都屬於在房間裡待不住的類型,其次是又要探索夜間風頭鎮,又要嘗試聯絡位於別處的趙謀等人,留一個人在房中太奢侈。

  “那好,我的想法也是出門,找到聶朗。”宋雪道,“那傢伙沒有個像樣的醫生在身旁,我不放心,必須去看看他的情況。”

  聶朗的精神太不穩定,不在推演中的時候,都需要她這個隊醫實時監測,給予安撫。

  現在她也發現,這地方的鬼怪又勾起人心中恐懼的能力,於是更擔心聶朗的異化度壓不住了。

  四人都要出門,算是一拍即合。

  未亡調查組和破鏡又是結過盟的,趙儒儒這姑娘更是一個奇葩,雖然明面上是趙家人,但和大多數勢力都相處得很不錯,基本上所有勢力都覺得“她早晚會離開趙家的,到時候說不定會加入我們,就算不加入,也能更加隨心所欲的與我們公會/隊伍成為朋友”。

  於是四人都覺得無內鬼,可以分享情報,便開始核對十二條規則中已經得到確認的部分。

  出門踩規則,是衝著確認真實性去的,不是衝著犯規被罰去的,能彼此對照著減去幾個錯誤條件,何樂而不為?

  “第一條,夜裡可以睡覺肯定是真,聽到敲牆聲不必理會這一點存疑。”宋雪道。

  這很容易確定,再離譜的規則都不可能不讓人睡覺,在白天看到那些百姓時,也能看出他們精神還不錯。

  她調出系統提示的面板,一條條對比著:“第二條和第十一條衝突,你們有什麼想法?”

  “我傾向於第十一條是正確的。”

  “第二條是假的!”

  虞幸和趙儒儒幾乎同時開口。

  兩人在黑暗中對視一眼,虞幸攤手,示意女士優先。

  “之前,我恰好就聽見過笑聲和哭聲,當時就已經做過占卜,占卜的結果是,如果我亮著燈,就會陷入危局。”趙儒儒拿出沾著血的銅幣,又把手心翻過來。

  這時,幾人才發現趙儒儒的手掌受傷了,多出一條不大不小的劃痕。

  “因為我占卜的時候已經處於要點燈的時刻,反噬的力量比較大。”趙儒儒的佐證很有力,她總結道,“在別處點燈的威脅程度我暫時不能確定,但第二條規則絕對是假的。”

  “我之前遇見過一個老乞丐,他就提過不要點燈。”虞幸笑了聲,“記得這場推演的一個重要元素是什麼嗎?皮影戲。”

  “有燈才會有影子,在黑夜之中,沒有光源的地方形成不了‘皮影’,我猜這就是入夜後的危險之一。”

  他瞥了眼宋雪:“你剛才來的時候也避開了地燈,不也是這麼想的麼?”

  “你怎麼知道我——”宋雪下意識回了一句,不過立刻就覺得這問題多餘了,她搖了搖頭,認同道,“沒錯,我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我猜規則裡所有暗示我們點燈的部分都是陷阱。”

  “那麼,第二條為假。”

  “第三條,看見它們要閉眼,無法確定。”

  “第四條,夜間可以離開房間,這一條是正確的,沒意見吧。”

  如果說整整十二條規則裡有哪一條是不需要驗證的,恐怕就是第四條了。

  因為從第五條到第十條,提到的都是離開房間後才會發生的事,總不可能有一半的規則都是毫無意義的。

  “第五條,夜間行走需要燈籠道具,這一點……”

  幾人表情都有些微妙。

  宋雪從自己的房間出來,穿過院子來到他們這裡,手裡並沒有提燈籠。

  她本身也說了,對於所有需要光源的規則部分,她都覺得有坑。

  事實證明,她安全的度過了這一段距離,並沒有出什麼事。

  “但是這偶然性太大了,沒出事可能是因為概率問題,也有可能是因為你還在宋府裡,還有可能是距離太短,事兒還沒來得及找上來。”趙儒儒拋開對光源的偏見理智分析,“這隻能說明,‘不拿燈籠有概率不出事’,不能說明在外行走不需要燈籠道具。”

  “需要道具,但不是燈籠。”虞幸一針見血,“人在鬼影重重的地方行走肯定會受到影響,規則是面向全城的,應該會有一個道具可以確保普通人受到的影響減到最小。”

  “燈籠問題同上,我認為光源就是觸發皮影戲危險的條件,所以第五條,應該是前半句正確,後半句陷阱。”

  “而既然規則的寫法是需要一個道具,那麼道具應該確實存在,至於究竟是什麼,我還沒有這方面的信息。”

  他們才來一天,更是剛接觸到入夜規則,實在是沒法大海撈針地搞到真正能用的道具。

  鬼酒撐著下巴:“棉線算不算。”

  特殊的、但是尋常人能搞到的東西,他只能想到棉線了,在戲臺世界,棉線能夠綁住詐屍的屍體。

  虞幸稍加思考。

  這倒是有可能,待會兒出門可以試一試,一個人帶上棉線,一個人不帶,看看會有什麼後果。

  試錯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兒,推演者能做到,哪怕他們不帶道具,也有在夜裡保命的手段。

  “那先說後面的。”宋雪接著道,“第六條,夜間行走時遇到陌生人,不要理會搭話和相信。”

  她沉靜地思考著:“這一條只有親自試試才能確認真偽,我們遇上的陌生人應該指的是鬼魂,但是不是所有的鬼魂都無法溝通,抱著惡意?嘗試溝通,說不定還能觸發一些小任務。”

  “第七條和第八條是相對的,室內與室外被分隔成兩個規則領域,在其中一個領域中遇到危險就進入另一個領域躲避,暫時沒看出哪裡不對。”

  起碼八點之前的遭遇證明,這小小的門扉確實能夠阻擋夜間的鬼怪。

  但是並不排除是陷阱的可能。

  “第九條和第十條有衝突,但並不對立,首先,遇到危險可以向打更人求助,這是兩條規則共同傳達出來的信息,一般有兩條以上規則做佐證的信息都不會出錯。”宋雪的手裡也不知不覺地拿起了一個銅幣把玩,“分歧在後面——”

  “第九條,告訴我們打更人可以相信,心地善良,是守護者。第十條卻告訴我們,打更人衝我們笑的話,要立刻逃命。”

  趙儒儒補充:“逃命這裡重複了兩遍呢,好像在告訴我們整個規則裡面,被打更人追是最恐怖的了。”

  “第九條可能是陷阱,讓我們過於依賴不一定是好東西的打更人。”虞幸的馬尾被無聊的鬼酒扯來扯去,他也不管對方,“第十條也有可能是陷阱,讓我們在即將得到幫助的時候主動逃跑,錯失生存的可能。當然,我更傾向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