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罪詩人 作品

第一百零七章 你贏了,方幸

  那是一種……靈魂上的壓制。

  想要關注,想要追尋,甚至想要膜拜。

  即使是他這種千年的老鬼也心生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好像繼續看下去,就會永遠的陷入名為虞幸的深淵之中。

  亦清頭一次主動垂下了目光。

  雖然虞幸很有趣,但他只想當一個觀察者,並不想變成類似信徒的東西。

  誰也沒法解釋魅力這種抽象概念究竟該怎麼定義,亦清不得不承認,虞幸的魅力永遠在自毀傷敵的時候達到無人企及的高峰。

  也對,好像一直是這樣的。

  他經常疑惑於虞幸還有哪些底牌,現在卻忽然有了一個明確的概念。

  不管敵人有多強,只要虞幸還沒有用自己的命拉敵人一起去死,那就說明他尚有餘力,從容不迫。

  毀滅自己的同時,毀滅他人,這才是虞幸真正的戰鬥方式。

  亦清偶爾會聽卡洛斯吐槽這一點,通常,趙謀會一臉無奈的應和,共同吐槽,而沙發上的趙一酒看似不參與話題,卻總是抿緊唇角,眼底浮現出一絲不甘。

  那時候的亦清無所謂,只覺得人類矯情,因為虞幸根本不會死啊,以命換命又怎麼樣呢?何必做這些無謂的擔憂。

  直到現在,亦清懂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懂了什麼,只知道自己好像理解了其他人的感受。

  太瘋狂的人,終究會燃盡自己的。

  他的臉上不知不覺失去了從容的笑意,虞幸笑得越大聲,他的臉色越冷。

  幾秒後,亦清調整好思緒,重新抬頭,打算上去把人和蛇女分開,並且告訴虞幸,不必為了系統做到這個地步。

  大不了,大不了還是他來……他有辦法弄死蛇女,而且他也不算吃虧,等到一切結束,他還能狠狠敲系統一筆。

  青色的身影動了,水晶配飾發出空靈的脆響,在這寂靜的、只有笑聲迴盪的混亂空間裡,宛若最後的清明。

  殊不知,虞幸笑得暢快,枝條無能狂叫。

  【啊啊啊,我殺了主腦,我殺了主腦!】

  【我看到了!她推了熹娘娘!她推了熹娘娘!】

  【?】

  【傻逼,主腦瘋了你也瘋了?把甄嬛傳移出腦子裡啊!】

  【可是主腦的血好美味,我嚐到了……】

  【這條蛇的味道也不錯,好飽,我好久沒吃這麼飽了……】

  枝條們一開始陷入了混亂,越往後,就越統一。

  【好美味,還想吃。】

  【好美味,但是我好飽,吃不下了。】

  【我還想吃,我可以把主腦吃掉嗎?】

  【想吃掉主腦,想吃掉主腦……】

  【想吃掉主腦!】

  越來越統一的意志走向了危險的反噬,這說明虞幸的潛意識也在受到這個能力的反撲。

  他實在是有些使用過頭了。

  精神的疲憊與亢奮同時席捲而來,對細微的控制力便會下降。

  誰也說不準,究竟是他自己想笑,還是自覺有機會反殺主人的“舌頭”想笑。

  就在枝條們越鬧越兇時,有一個微弱卻不屑的聲音從某根枝條上響起。

  【就憑你們?】

  【再不懂事,以後主腦就只召喚我一個出去,你們都會被主腦殺掉,畫一些聽話的來。】

  枝條們瞬間噤聲。

  這些事的發生不過一瞬間,亦清才飄到半路,虞幸的潛意識鎮壓了那些暴動的能量,笑容也收斂些許。

  他伸出擁有刺目紅色印記的舌尖,舔了舔滲出的鮮血,鐵鏽的味道如同宴會上的美味蛋糕,讓他本就愉悅的心情更佳快樂。

  他感受到了亦清的接近,在亦清的袖子拂過他肩膀的同時,他也收回了握著匕首的手,如同有所預料一般按住了亦清。

  實打實地按住了。

  經過這場酣暢淋漓的對力量的使用,詛咒之力似乎又有進化,黑色的樹形紋路覆蓋在他的手背上,竟讓他直接觸碰到了亦清未化做實體的靈魂。

  明明身上全是血洞,任誰看上去都命不久矣。

  他卻仍有餘力的轉過頭,反過來安撫有些驚訝的亦清:“不用擔心,我沒失控。”

  瘋子令人畏懼。

  清醒的瘋子卻讓人仰慕。

  亦清又一次有了垂眸的衝動,這一次他忍住了,刻意做出沒好氣的語氣:“一定要這樣嗎?”

  “沒有勉強,是我喜歡這樣。”虞幸咧開嘴,透出比怪物更強的詭異感,枝條在他的操控下緩緩抽出他的身體,露出千瘡百孔的血洞。

  那些血洞,竟然肉眼可見在修復。

  或許他沒有在意,但亦清看到了,所有的枝條都撤出了虞幸的身體,他卻沒有下落,而是懸在半空。

  一點借力都沒有的懸在半空,就像……就像他這隻攝青鬼一樣。

  虞幸的瞳孔溢出幽藍的光,這一次不再是暗光,而是黑暗中璀璨的色彩。

  亦清信不了他一點。

  他感覺虞幸從頭到尾都有種已經在失控邊緣的恐怖感,此時的異化就是一種信號。

  直覺告訴他,絕不能繼續下去。

  繼續下去的話,虞幸會變得很強很強,可是,或許也不再是他自己了。

  真離譜,這種高興了就變強的力量到底是什麼原理啊?虞幸根本就是個沒有信仰的人,那些玄之又玄的提升,到底是從何而來?

  難道真的都是虞幸自身的潛力嗎?

  亦清短暫分神,就聽見虞幸又搞事了。

  虞幸把頭扭回去,一邊下意識用手捂著胸腔處沒有完全恢復的傷口,一邊直視著氣勢已經弱下不少的蛇女,笑道:“我詛咒你。”

  “我詛咒你行銷神散,詛咒你再也沒有思考的能力,詛咒你這個小偷,就此終結,我詛咒你……”

  聽起來是很惡毒的詛咒。

  更惡毒的是,虞幸舌尖閃爍,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規則正在降臨。

  詛咒,好像馬上就要成立了。

  蛇女瞳孔緊縮,極度的危險感籠罩而來。

  不同於樹樹枝的攻擊,規則層面的東西永遠是所有邪神分身都害怕的存在。

  可惡的規則。

  “規則”甚至能困住邪神,那時所有存在都說不清的,不知究竟從何而來的力量。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蛇女動了,她藉著巨力甩開虞幸的禁錮,鬆開尾巴,往反方向後撤,甚至顧不上有一些方向的枝條在她身體裡越扎越深。

  滿身的傷口都沒有即將降臨的規則給她帶來的恐慌更大。

  這一刻,她好像沒了任何優勢,她從來沒有如此畏懼過一個人類,不,是一個怪物。

  虞幸看著她逃離,並沒有動,有一種她逃不掉的從容。

  看上去好像是好事,因為蛇女要是沒了戰意,就已經輸了一大半。

  但是。

  亦清心中警鈴大作。

  身為一直待在虞幸身邊的鬼,他自然知道虞幸的舌頭有多恐怖,平時隨便說一句話就有可能觸動命運,讓厄運成真。

  這是虞幸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詛咒什麼人。

  可是,一旦這種詛咒成立,代價會很大,非常大。

  虞幸已經在異化的邊緣了,不能再承受舌頭給出的代價了!

  而且虞幸一開始絕對沒有這樣的打算,這不在虞幸的計劃之中,只是因為異化,才讓虞幸肆無忌憚地這樣使用力量。

  如果處於清醒之中,虞幸肯定不會這樣做的。

  亦清沒什麼想法,直接上手,捂住了虞幸的嘴,準備物理打斷。

  虞幸一愣。

  他的亢奮還沒有熄滅,久違的疼痛使他異常清醒,意識彷彿都升到了另一個維度,他很難形容此刻的感受,就好像,從人,變成了神。

  可是堵住他嘴的那隻冰涼的蒼白的手掌,把他從通往“神”的那條路拉了回來。

  他的精神彷彿在下墜。

  一直墜落到熟悉的地方。

  他眼中的幽光黯淡些許,詛咒沒有說完,不上不下的停住了。

  虞幸有些不解地回望亦清,他發現亦清很嚴肅。

  “唔唔的唔唔唔共。”(我真的沒有失控)

  “閉嘴吧,小祖宗。”亦清感覺自己一隻鬼都要流汗了,他避免和虞幸對視,深青色的眼瞳盯著虞幸心臟處的血洞看。

  這人一直很能忍疼,要害被攻擊也可以活很久,他還記得在攝青酒吧,這傢伙被一個紅衣厲鬼用五指洞穿了天靈蓋。

  可是那時候,虞幸很快就顯示出了虛弱,還是和趙一酒配合著幹掉紅衣厲鬼的。

  現在,虞幸連一點不適感都沒有了嗎?

  這可不對勁,必須把這種情況扭轉回來。

  “你別這麼興奮了。”亦清見他沒有繼續說詛咒,鬆開了手。

  他很想用一盆涼水往虞幸身上潑,可是條件不允許,他只能用青煙的陰冷給虞幸降降溫。

  虞幸:“還好吧,也沒有很興奮,你在擔心什麼?”

  亦清眉頭又皺了起來,他思考兩秒,眼睛一亮。

  “你認真想想,真的沒有很興奮?難道不是因為這裡沒人看管你,你就放飛自我了?”

  現代化的詞彙並不常出現在亦清口中,他已經很努力了。

  在說話的同時,他悄悄打開扇子給虞幸扇風降溫:“你知道這裡直播間打不開,就這樣玩嗎?”

  “如果趙一酒他們,現在其實能看得見你呢?你猜他們會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