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 235 章 萬年窮逼

陳子輕下意識看嶽起沉的兩條大長腿,這殭屍活動起來跟人一樣,不蹦不跳。

他又在網上搜了搜,也有說殭屍更恐怖的,因為殭屍咬人,鬼不咬,鬼通常直接嚇死。

而殭屍是一口一口吃,死得慢,很受折磨。

陳子輕的視線從頁面轉移到嶽起沉的嘴唇上面,想看看他的牙齒,最好是摸摸。

嶽起沉把空了的泡麵桶推倒:“小和尚,家務我不讓你做了,你要是在去汙上給不了貢獻,那就從哪來回哪去。”

“貧僧今晚救了你呢。”陳子輕提醒。

殭屍忽而就低笑起來,他把小和尚給整發毛了,才笑著說:“我讓你救了?我需要你救?沒記錯的話,我從頭到尾都沒向你求救,是你上趕著,”

陳子輕打斷道:“嶽施主,冷靜點,不要造口業。”

嶽起沉哧了一聲。

陳子輕偷偷瞪面前的殭屍,瞪著瞪著就晃起了神,啊喲,睫毛好長哦。

跟小刷子一樣。

陳子輕揉幾下臉讓自己忍住想要上手的衝動,他說起師父的安排,說起嶽起沉老爹:“貧僧這一入世,短時間內是出不來的,嶽施主你如今是一個人,路長,四季更長,有貧僧和你同路,可以讓你不寂寞。”

嶽起沉嫌棄地掃了掃他:“那還是讓我寂寞吧。”

陳子輕:“……”

“不說了,晚安。”陳子輕的情緒有點不對勁,他按著桌面站起來,那會兒在驅除女鬼的過程中遭了罪,身上好幾處都青了紫了,明天得買跌打酒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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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個陰雨天。

樓下的炮竹衣被雨水浸溼打爛,髒兮兮的。

有關4樓的遭遇,陳子輕不清楚樓里人聽說了多少,又是個什麼想法。

反正昨晚之前住在這的,今天還住在這,沒有慌里慌張地搬走,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一切照常進行。

因為新郎及時送醫,沒生命危險,新娘在病房照顧,新婚夫妻的感情不受影響。

似乎對鬼樓裡的住戶來說,只要沒死人都不算事。

倒是4樓的新郎他爹看到陳子輕,恭恭敬敬地叫他小師父,把他當救命稻草。

兒子兒媳的婚房傢俱損壞了一些,這沒什麼,破財免災。

“小師父,你能一直住在303嗎?”新郎他爹說。

“那是不行的。”

“像我們這麼倒黴的海了去了。”新郎他爹惆悵地蹲在一樓的樓道口,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小和尚,給人一種要是他有女兒,就會想盡辦法讓小和尚還俗的感覺。

老人家說:“佛祖給小師父指派了使命,你是不能永遠住在這裡,其他人也在等你去救,不止活人,還有死了的也需要小師父用慈悲心去感化,好讓他們放下害人之心去投胎轉世。”

“我之前還以為小師父不會捉鬼除妖,有個什麼嚇人的事就求佛祖菩薩保佑,是我看走眼了。”

“小師父是得道高僧啊!”

陳子輕聽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都紅了,他哪是高僧,他只是會點道士的術法而已。

當然,這是真道士的術法。

所以他跟市面上那些會假把式,逼格高人五人六,收費還死貴的各種大師相比,就還不錯。

陳子輕安撫了新郎他爹幾句,他去買跌打酒的途中發現有個人加他,直覺告訴他是原主的網戀,他立馬拒絕。

和尚能談戀愛嗎?

當然不能。

六根不淨,四大不空,七情六慾不能完全阻斷的是假和尚。

原主早就破戒了。

沒準原主師父讓他入世的真正目的,是讓他經歷長期誘惑他去經歷的一切, 最終歷經千帆回頭是岸。

原主師父還對他抱有期待。

陳子輕才回去就接到了一通陌生來電。他把手機放一邊, 脫下衣服給自己擦跌打酒:“是哪位啊?”

電話那頭傳來吃驚的聲音:“小師叔,你沒存我的號???”

陳子輕遲疑:“長明?”

“師叔,是我,我是長明,救命,你快來救我跟與燈。”兩大護法之一很窩囊地求助。

陳子輕一聽他和另一個護法在警局,腦闊就疼。

真服了。

護送的任務結束了就回寺裡不好嗎,非要在城裡轉悠,這不,轉出事了。

陳子輕沒火急火燎地趕去警局,他把身上的淤青都擦了藥酒,穿回上衣,戴上棒球帽,裹著一身藥酒味去找殭屍。

不在沙發上,不在次臥,而是在窗簾後面。

陳子輕撩開窗簾看到青年垂首站在牆邊,雙眼睜著,他有一瞬間連心跳都停了。

雖說他知道這裡面藏著一隻殭屍,也清楚對方會睜眼“睡覺”,突然看見還是會感到悚然。

陳子輕定定神:“嶽施主,我要去一趟警局,你能陪我去嗎?”

嶽起沉沒有丁點反應。

陳子輕嘀咕:“不知道他怕不怕黑驢蹄子。”

感應到什麼,陳子輕仰頭,嶽起沉眼珠轉動著,盯在他臉上。

不說話,就這麼盯著。

陳子輕嚥了口唾沫,他重複了一下來意。

“不去。”嶽起沉把他推到窗簾外面,獨自享受那一小片陰暗。

陳子輕被推得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下來,窗簾裡的殭屍不愛出門,物種多樣性,他不好強人所難,只能自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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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大了,陳子輕在警局門口收傘,放在門邊靠著,他拍拍斜飛到衣褲上的雨珠,抬腳走進警局。

“小師叔!”

長明和與燈異口同聲。

警員看過來,陳子輕摘下棒球帽夾在胳膊下面,他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兩大護法進局子是因為他們在燒烤店跟人起衝突,根源是別人罵他們死禿驢,他們當時沒反擊。

直到那夥人朝他們吐口水,鄙夷地嘲笑他們是騙錢的假和尚。

交手導致燒烤店遭了殃,那夥人跑了,攤主要兩個和尚陪,他們沒錢,攤主不放他們走,還說現在的和尚最起碼開大奔,怎麼會沒錢。

僵持不下的結果是執法人員登場,把他們帶來了這裡。

陳子輕走流程,帶兩個護法離開警局。

長明比與燈要沉住氣,但也只是和與燈比而已,他這時抓著比他小好幾歲的小師叔袖子,無措地說:“小師叔,燒烤店的賠款怎麼辦?”

與燈直接就哭。

陳子輕在警局外的屋簷下杵著:“我沒錢,別問我。”

而後長明也哭了。

陳子輕無語,他安靜地看著雨中的車流和行客,徒然大叫:“都別哭了!”

兩大護法頓時噤聲。

“店主那邊我會想辦法,你們馬上給我回寺裡。”陳子輕雙手捂臉,用不知何時汗溼的手心蹭幾下。

“小師叔,這下著大雨,我們怎麼回啊。”長明吸鼻子。

與燈用僧袍的袖子擦眼淚,抽抽噎噎:“我們可以去小師叔的住處嗎,就一晚,明天我們就走。”

陳子輕說:“我住在鬼樓,你們確定要去?”

兩個護法齊齊搖頭,他們不去,他們怕鬼。小師叔理應比他們更怕才對……

陳子輕把棒球帽戴回頭上,遮住讓雨絲吹涼了的頭頂心:“雨下午會停,今晚你們在樹林公園或者橋洞底下打坐。”

“我們沒帶修行的東西。”長明說。

陳子輕的語氣隱隱生出了不耐煩的跡象:“那就找個旅館住。”

與燈:“沒錢。”

長明把他的兩字擴充了一下:“小師叔,我們下山只帶了一點錢,都花光了。”

“師父讓你們護送我入世,你們倒好,趁機出來玩。”陳子輕挨個瞪他們,“頭伸過來。”

等兩顆鋥亮的腦袋伸到他眼皮底下,他一人給一下。

之後就從口袋裡掏出兩張一百,給他們一人一張:“省著點,這是你們小師叔的家當。”

“走吧。”陳子輕對傻愣愣的兩個和尚說,“走!”

再不走,他就要打人了,神經末梢已經在抖,怎麼都平不下來,必須儘快遠離讓他惱火的存在。

陳子輕趕走兩護法,他整了整帽簷,返回警局和店主交談。

人活一世,離不開生和死。

如果有親人離世,就想著求親人保佑,要是親人都在世,那就求祖宗。

陳子輕周身是有佛性的,他從店主嘴裡問出對方有個年邁的老母,快不行了。這買賣就有了著陸點。

店主帶陳子輕回去,給老母唸經,賠償款就不用付了。

陳子輕坐上店主的車,在心裡問:“2哥,老人臨終,我念什麼經合適呢?”

系統:“念南無阿彌陀佛。”

陳子輕似懂非懂,就是引導老人唸佛,讓她不要對塵世過於牽掛,安安心心地走的意思吧。

【家人也儘量別痛苦地哭喊,那會讓彌留之際的老人有下墮,入三惡道的可能。】

【送行的親屬最好是一起虔誠地念佛,送臨終之人去佛國。】

陳子輕點點頭,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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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成瓢潑,長明坐在公交站臺:“小師叔變了,他打我們的頭,還給我們錢。”

與燈的想法和他一樣,他們住旅館要錢是在試探。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說:“而且他還能住鬼樓。”

說完就同時沉默。

小師父身上有很重的藥酒味,受傷了。才入世就受傷,是個不咋好的開頭。

公交來了一輛,走了一輛,這麼個功夫,與燈就按捺不住:“是去找大師兄說小師叔的變化,還是回寺裡找師傅?”

沒等長明開口,與燈便自說自話:“大師兄在京城,要去就得坐高鐵,現在他的車是加長版那什麼卡宴保時捷。”

長明沉吟:“林肯好像。”

與燈一錘定音:“那去找大師兄,票錢我們化緣看看。”

長明有顧慮:“可師父非常不喜歡大師兄,都不准我們提,我們去找他,要是讓師父知道了……”

與燈不以為意:“你不說我不說,我們讓大師兄替我們瞞著,師父老人家遠在寺裡,他怎麼會知道。”

“你忘了嗎,師父在卜算天機上可是這個。”長明豎大拇指。

與燈蔫了:“那還是回寺裡吧。”

他站起身活動手腳:“反正我不怕面對師父,也不怕面對佛祖的審視,我就只吃了一根澱粉腸。”

長明抖了抖僧袍袖口:“誰不是啊。”

這雨到中午不一定能停,倆和尚冒雨去對面化緣。

國內好多寺廟都套上了商業的模式,成了集團。四明寺還沒企業化。

大師兄想讓師父把思明寺放在邱氏旗下,也就是他老婆的家族。

師父不同意。

大師兄讓小師叔做說客,被師父狠狠教訓了一頓,兩人鬧掰了,自那以後,大師兄再也沒回過寺裡。他還俗做邱家的上門女婿,老婆死了,他跟女兒在豪門享受榮華富貴。

整個四明寺,只有師父跟小師叔沒跟上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