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茶藝速成班(公開加訂婚(中間有新內容...)





“是我讓他叫的,他和我家謝浮是要好一輩子的。”謝母樂呵呵,“不叫我媽叫什麼。”




孟一堃心頭駭然,謝家這是把顧知之當兒媳對待。




未免也太對把兒子年少時談的對象當回事了。




“一堃,你不會是對同性戀有偏見吧。”謝母語重心長,“阿姨希望你祝福你發小,他選的人,必定是最適合他最好的。”




“阿姨別多想,我沒有偏見,我祝福他們天長地久。”




孟一堃有苦難言,我三個發小跟顧知之配對,哪對需要我祝福,我都送了祝福。




……




陳子輕去了三樓,這層是他跟謝浮用的,他一路走一路找,挨個房間推開門喊一聲,像找躲貓貓捉迷藏的小朋友。




謝浮在長廊盡頭收放毛筆字用具的房間,他背對房門靠著一個木架。




陳子輕走到他身後,半蹲著看他打遊戲。




謝浮手上操作不停,放技能不使勁不慌亂,有股子行雲流水的散漫。




陳子輕覺得謝浮打遊戲都賞心悅目,他坐下來:“孟一堃知道我們的事了啊?”




謝浮說:“他看到我們在車邊擁抱。”




陳子輕無法想象孟一堃當時的表情:“怪不得他瞪我。”




謝浮歪倒在他身上:“跟我告狀?”




陳子輕摸了摸鼻尖:“是啦。”




比起否定,謝浮更喜歡他承認,所以他這麼說。




果不其然,謝浮的氣息略微滯了一瞬,下一秒就粗了些,他把敵對一波收了,奶媽亦步亦趨地貼著他,他說:我老婆在看我打。




奶媽是個機靈的,馬上就不貼貼了,大局要緊,隊裡需要抱緊大腿。




她哪知道,隊裡的大腿把手機給老婆,讓老婆打。




陳子輕很久沒打遊戲了,他也沒玩過謝浮的角色號,打得吭吭哧哧十分卡頓。




那奶媽問謝浮:換你老婆打了?




有隊友說:吵架了,哥們邊哭邊打的吧,跑個直線都在東倒西歪。




奶媽:我的鍋,這把要是輸了,我切腹。




陳子輕認真地犯著錯,他意識不高,打得吃力,指望謝浮的隊友們都慌里慌張起來。




謝浮把陳子輕抱在懷裡,下巴抵著他肩頭,握住他的手,教他打。




這都贏了。




陳子輕看謝浮的戰績,一隻手按住手機屏,不准他再把注意力放在那虛擬世界上面,他扭頭就被吻住。




謝浮含他嘴唇。




陳子輕剛張嘴,謝浮就進來了,纏纏綿綿的吻,他被吻得上氣不接下氣。




謝浮又吻他,那是和前一次截然不同的吻法。




陳子輕喉嚨顫慄發疼,魂都要被吸走了,他渾身虛脫地伏在謝浮懷裡,大腦空白,眼前一片水霧。




謝浮的心口緊密地貼著他的背脊,他們一同起伏,彷彿長在了一起,想分開只能切皮割肉,鮮血淋漓。




陳子輕抿抿破口的嘴巴:“你學校有怪談啊。”




謝浮蹭他後頸:“沒注意。”




“圖書館二樓西邊角落的桌子上有鬼。”陳子輕簡單說了大一學生周平的遭遇。




那學生卡不是他找謝浮要的,是謝浮帶在身上,當玩具給他玩的時候,他隨手揣兜裡了。




謝浮聽了他所說的怪談,沒有絲毫興趣。




陳子輕問謝浮能不能幫個忙,讓他和周平他們在圖書館關門後留下來做法,他想低調點,不想在京大走紅,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謝浮扳過他的臉:“那是京大,不是一中,你老公哪有那麼大本事。”




陳子輕看著謝浮:“我覺得你有。”




謝浮頓了下,噗哧笑起來:“那就有吧,總不能讓我老婆失望。”




陳子輕忙給範芳發信息:關門了我們可以留下來。




謝浮不在意他老婆微信上有別的人,無關緊要的人,他的精力旺盛又有限,就像生命。




陳子輕感受到謝浮的低迷,握住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捏幾下。




謝浮整個人好了起來:“晚上我們請一堃吃飯。”




陳子輕說:“不在家裡吃啊?”




“不在家裡吃了。”謝浮當著他的面給一個號發信息,說的圖書館的事,不是求人辦事,是交代是發令。




謝浮把手機放進口袋:“吃完以後,我們逛一會就去京大。”




陳子輕問道:“你那幾個親戚呢?”




“去老宅了。”謝浮拉著他起來,“他們暫時都在國內。”




晚上六點多,陳子輕和謝浮坐在一家餐廳的頂樓露臺,對面是孟一堃,正在盯他嘴上的咬傷,像盯禍國殃民的妖孽。




陳子輕沒有看他。




孟一堃心頭冷哼,這傢伙也知道自己沒臉對我?




就在這時,謝浮倒了點紅酒遞給陳子輕:“老婆,喝點酒。”




“砰”




“當”




兩聲幾乎同時發出,第一個是孟一堃手裡的刀子掉桌上,第二個是陳子輕的酒杯磕上餐盤。




孟一堃:老謝瘋了。




陳子輕:這稱呼不應該在人前叫的啊,謝浮怎麼能這麼自然的叫出來?!




謝浮體貼地湊近:“老婆,你怎麼連酒杯都拿不穩。”他話裡含情,“要我餵你喝?”




“不用不用。”陳子輕趕快喝紅酒,恨不得把臉塞進酒杯裡。




謝浮一隻手搭在椅背上,撩眼皮關心對面的發小:“一堃,你也連刀子都拿不穩。”




孟一堃乾笑:“手滑。”




他狠狠切牛排,顧知之真有能耐。




其實談個戀愛分手了,不用為了前任孤獨終老,隨時都可以展開新戀情,顧知之也可以這麼做。




只是,




顧知之的前任跟現任是發小。




說沒點虛榮心跟故意的成分,誰信。




孟一堃趁謝浮去洗手間的功夫,抓緊時間問吃甜點的人:“顧知之,是你讓老謝那麼叫你的吧。”




陳子輕挖著甜點,對孟一堃笑了下:“隨你怎麼想。”




孟一堃覺得他的笑容有股子炫耀得意的意味,氣得肝疼:“你真的忘掉阿簾了?”




陳子輕眼不眨地說:“真的。”




孟一堃沒從他的微表情和肢體語言上搜查出撒謊的痕跡,卻還是存疑:“如果阿簾跟老謝都要死了,你只能救一個,你選誰?”




陳子輕嚥下嘴裡的甜點:“他們都是大家族繼承人,不會出現那種情況的,真出現了,也不是我能這個普通人能救的。”




孟一堃不放過他:“就是發生了呢。”




陳子輕慢慢地問道:“孟同學,你的前任和你的現任,你救一個,你救誰?”




孟一堃毫不猶豫:“當然是現任。”




陳子輕不躲不閃地被他探究審視:“那你為什麼會以為我有不同的答案呢。”




孟一堃厲聲:“因為你們不是常規的散了,你們是被誤會拆散的,當時你們還想在家長的眼皮底下用兩年的假分手,換一輩子的長相守。你們感情那麼深,散在最喜歡的時候,我不信你真的忘乾淨了。”




陳子輕沒有長篇大論,他只用六個字概括他的第一段感情:“散了就是散了。”




“回到你的問題上面,假如火星撞地球,真的發生那種小概率事件,他們同時命懸一線,又只有我能救,”陳子輕堅定地說,“我會選謝浮。”




“謝浮是我唯一的選擇,我永遠選他。”




飯後,孟一堃懷揣著複雜的心情去機場,陳子輕和謝浮去逛街,他們戴著口罩依舊引起側目。




因為無論走到哪,謝浮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只在他身上。




那是盛大熱烈的情話。




謝浮沒露臉,他的衣品,身高體態和氣質讓他帥得耀眼矚目,被他注視的人,自然就成了被羨慕的存在。




陳子輕不逛了,他拉著謝浮回車裡,他們在車上做了快兩小時,差不多時間了就去京大。




關門了,偌大的圖書館裡只有一對青梅竹馬,和一對小情侶。




空蕩中含著濃郁的死寂,讓人不敢大聲喘氣,生怕驚動了某個藏匿在哪裡的時空怪物。




陳子輕坐在怪談斜對面的椅子上疊元寶,謝浮支著頭看書,不問不打擾。




範芳跟周平看陳子輕疊元寶,他疊一個,他們數一個,像小迷弟和小迷妹,要不是情況不合適,他們隨時都會掏出手機拍下來發朋友圈。




陳子輕疊得快,不一會兒就疊了兩堆元寶,他叫周平過來,指著左邊一堆元寶說:“這是你母親祖輩的。”




接著說:“剩下一堆是你父親祖輩的,你念著名字在鐵盆裡燒了,請他們一會幫忙庇護。”




周平哭喪著臉:“我不知道我爸媽祖輩的名字。”




“問你爸媽啊!”範芳吼一嗓子。




周平趕緊給家裡打電話打聽祖輩,他打聽出來就克服心理障礙燒元寶,一個個丟鐵盆裡,按打火機點燃。




焚燒的味道在空氣裡散開,一切都陰森起來。




陳子輕看著鐵盆裡跳躍的火苗,不自覺地說出古時候的時辰算法:“下亥時二刻就開始。”




謝浮偏頭:“下亥時,二刻?”




陳子輕一個激靈,沒怎麼聽清謝浮的聲音:“啊?你說什麼?”




謝浮盯他半晌,笑著拿起書:“我在說書上的東西。”




“噢。”陳子輕抓了抓頭髮,他看手機:“離十點過半還有會兒,我想想流程,千萬別錯了。”




……




時間差不多了的時候,元寶也燒完了。




陳子輕拿著毛筆在硃砂水裡蘸溼,抖掉多餘的水,在周平眉心畫符。




紅水符。




周平一張白臉開始浮出猙獰之色,範芳按照陳子輕的吩咐扣著他肩膀,不准他亂動。




範芳壓低聲音:“顧哥,我們還通過熟人買了正宗的黑狗血,要用嗎?”




“不用。”陳子輕快速畫符,“你別再和我說話了。”




範芳立即閉口不言。




陳子輕在周平的眉心,脖子,雙臂上畫了符文,最後一個符在他後心。




當陳子輕把那個符的最後一筆畫成,周平痙攣著發出一聲慘叫,之後就失去了意識。




同一時間,那張桌椅前出現了一個虛影。




那虛影越來越清晰,輪廓一點點完整,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年輕人,他穿深藍色羽絨服和牛仔褲,脖子上圍著織得歪歪扭扭的圍巾。




“孫亞軍。”陳子輕喊。




在場的三人裡,周平暈倒了,範芳和謝浮都是清明狀態,他們並未看見什麼鬼魂。




範芳表情變了變,道觀給了周平一個護身符,花費四萬,開光了個玉佛,十一萬,還讓他多曬太陽,全他媽是扯屁,這種事果然要有門路才能找到貨真價實的能人。




而謝浮則是神色如常,他只掃了眼空桌椅,就將目光放回他老婆身上,剛才他拍了不少照片,相冊又擴大了。




陳子輕喊孫亞軍,對方沒有反應,他拿紙巾包住毛筆,吸掉上面的硃砂水:“範芳同學。”




範芳秒回:“在!”




陳子輕叮囑道:“你們請道士過來,給孫亞軍做個法事超度。”




“請不到真道士。”範芳苦惱。




陳子輕能明白她的意思,現代的驅鬼辟邪行業比較亂,天師肯定有,但是很難找,要麼在深山老林,要麼被大家族所用。




市面上的道法大部分都是騙人法術,商業化了。




還是古代的真材實料。




“季同學介紹的,應該是真的。”陳子輕說。




範芳鼻子一歪:“收費很貴。”




陳子輕不奇怪,季易燃接觸的道觀大概是他爸季常林那邊的人脈,主要客戶都是有錢人,收費難免貴些。




範芳撐著周平放在地上:“你不能超度嗎?”




陳子輕擺擺手:“我不太行,這塊兒你只能找道士了。”




範芳沉默,那怕是要賣房才能請得起,沒辦法了,就當是破財消災。




“好,我們會找道士的。”範芳說。




“那今晚就這樣啊。”陳子輕往專心看書的謝浮那邊走,“超度的時候跟我說下,我來圍觀。”順便看孫亞軍能不能有反應,他反正是盡力了,根本沒法讓對方記起前塵往事,或者拿到對方的遺願。




陳子輕的餘光無意間經過孫亞軍的座位,他的腳步頓了頓,腳步一轉走了過去。




孫亞軍的桌前有書本,可他沒看,他的視線停在一處。




陳子輕順著他的方向打探。




是樓梯口。




孫亞軍在等人。




陳子輕的念頭剛落下來,孫亞軍就出現在了他的遺願清單上面,排在第五——離約定的時間還差四分鐘,小敏就快來了,我不能給她打電話,免得她又說自己喘不過來氣。




“小敏。”陳子輕忽然說出一個名字。




範芳感覺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她猛地想起來,怪談主角孫亞軍那個女朋友不就叫黃敏嗎!




“是不是要把小敏,就是那黃敏帶過來?”範芳沉重地說,“可是時間太久了,不可能找得到她。”




陳子輕對範芳說:“小敏你們不用管,她的住址我會查的,你們找道士就好。”




範芳感動得稀里嘩啦,她哪知道,陳子輕查小敏是為了自己的任務。




陳子輕讓他男朋友查孫亞軍生前的女友黃敏,現成的資源他為什麼不用呢。




謝浮這邊的效率很高,當年京大那屆哲學系的學生黃敏相關資料一到他手上,他就轉給了陳子輕,一個字都沒看。




陳子輕挺喜歡謝浮不好奇不打探他會的這些,向娟那會兒是這樣,孫亞軍這次也是這樣。




謝浮只是陪著他,在他需要幫忙時拿個好處。




這回陳子輕沒讓謝浮陪同,他自己去的,坐火車到達黃敏生活的城市。




黃敏人到中年,過得不算多好也不算多壞,就是普普通通的打工族,普普通通的家庭,她身上掛著工作牌站在公司門外,問陳子輕是誰,找她有什麼事。




陳子輕提起了孫亞軍,黃敏瞬間就變了臉色,轉身回了公司。




黃敏下班回去,在小區門口又見到了陳子輕,那臉已經沒法看了,她上了一天班本來就累,又因為陌生小輩牽起一段往事,有些崩潰地衝過去。




一杯奶茶送到她面前,她滿心的怨怒都有所凝固。




陳子輕說:“黃女士,白天在公司我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這次想跟您說聲抱歉,打擾到您了。”




黃敏沒接奶茶,她捋幾下貼著頭皮的髮絲:“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找過來提那個人,我沒什麼好說的,有關他的所有, 我都不想說。”




“好的。”陳子輕放下奶茶走了。




陳子輕第二次去的時候不是工作日, 他直奔商業街一家培訓機構。




黃敏在“向日葵”的繪畫中心外面坐著,她邊刷手機,邊等在裡面學畫畫的女兒。




陳子輕給她女兒買了個娃娃,她依舊沒給好態度。




“孫亞軍死後成了京大怪談,前些年有兩個學生坐了你們常坐的桌子,一個瘋了,一個退學了下落不明,”陳子輕偷瞄黃敏一眼,下垂眼看著可憐兮兮,“最近又有個學生中招了,他家裡給他請了道士,道士說是鬼魂有執念……”




黃敏握著手機的力道越來越大。




陳子輕把嘴一閉,他留下寫了自己號碼的紙條,撒腿跑了。




就在陳子輕翻日曆算黃道吉日挑個日期,進行第三次走訪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打的電話。




是黃敏打的。




三十多歲的女人在電話裡揭開了陳年舊事。




黃敏跟孫亞軍第一次接觸就是在圖書館,坐的那張桌子,她給他寫小紙條,提醒他鞋帶散了。




後來他們又坐在一起,又寫了小紙條,那次他們互加了聯繫方式。




再後來她讓孫亞軍給她佔座。




他們一起看書學習的兩個多月以後,孫亞軍對她表白,她答應了,那時候她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他們能到老。




剛談上的那陣子孫亞軍真的很好,漸漸就暴露出了他的心理缺陷。




“他連我和男生說話都會質問什麼關係,是不是給了Q||Q號,要求我複述一遍對話內容,他甚至有我所有社交平臺的賬號密碼,刪我好友,男生一個不留。”




“我問他為什麼要那麼做,他就說他只是太愛我,他沒有安全感。”




“所有都是愛的名義。”




黃敏在電話裡說:“你能想象嗎,我不能穿裙子,不能多看異性一眼。”




“不准我在社交平臺發自己的照片,我連跟我親弟弟聊天都要告訴他,不能超過多少句。”




“我係裡有事沒有看到他的電話,他就覺得我移情別戀,如果電話佔線,他就要我把那個人的號碼發給他,我去了哪沒和他報備。”




陳子輕一直當聽眾,他聽到這,等了會,沒等到黃敏的下文,謹慎地問道:“不報備會怎樣?吵架嗎?”




“不會,他從不和我吵架,每次我被他逼急了跟他發火,指責他的問題,他都一聲不吭。”黃敏很平靜,說一個虛構的故事一樣,“他是真的愛我,我就想著怎麼去引導他脫離那種病態的情感,調整我們之間的失衡,太天真。”




陳子輕張嘴吃掉謝浮喂的石榴,他原以為這是個感人肺腑的人鬼情未了……




“你們分手,他自殺了?”陳子輕口齒不清地問。




黃敏的沉默就是默認。




她好像說得嗓子幹了,吃了片潤喉片還是什麼,繼續往下說:“那不是第一次分手,那是記不清多少次。”




“每次我一提分手, 他就以死相逼, 我不想讓他死,畢竟是相愛過的,誰會真的想看另一半丟掉性命,他又陪我度過了很多個為了學業苦悶的日子,我考研期間他也有幫我解惑,可我不想要他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