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10 作品

488 道理要用刀來講


                 閆承祿強忍著未有發作出來,凝聲問:“敢問常節使,是在以何等立場插手此事?”

  “非是插手。”常歲寧道:“他們既入了我淮南道地界,自然便歸我常歲寧管轄,我說不行,那便不行。”

  淮南道界?

  閆承祿擰眉間,只聽身側士兵低聲說道:“將軍,我等似乎已入沔州地界……”

  沔州乃淮南道十三州之一,是十三州中唯一一座位於漢水以南的城池,十數年前在江南未分為東西兩道之時,它尚且屬於江南道管轄,但如今的的確確是歸屬於淮南道。

  閆承祿等人在追擊這些百姓之際,不覺間已經踏入沔州地界。

  但即便他們未曾踏入,常歲寧也有得是說辭。她想做的事,便總能找得出理由,縱然實在找不到,隨口也能扯些歪理出來,一切只看她需要與否。

  閆承祿強忍著不滿:“即便我等不慎入了沔州,但這些百姓卻是嶽州百姓!”

  “從前是,但現在不是了。”馬背上的少女拿十分尋常的語氣道:“他們是流民,凡入我淮南道的流民,皆歸淮南道做主安置。”

  閆承祿幾欲壓制不住怒火:“……我等從未聽過此等規矩!”

  “這是我們淮南道的新政!”薺菜冷笑道:“此時既踩在我們淮南道的地界上,便自當依照我們的規矩辦事!”

  “淮南道如此行事,未免有失妥當!”閆承祿再難壓制,出聲質問:“我等奉聖人及韓國公之命安置患疫百姓,倒不知常節使究竟何來權力阻撓!”

  面對處於暴怒邊緣的閆承祿,常歲寧依舊平靜地微抬眉,反問道:“權力?爾等又何來權力決定這些百姓的去向與生死?”

  閆承祿尚未開口,常歲寧自行往下說道:“你們手中的權力,是聖人,還是韓國公所授?而無論是何人授予,這所謂權力不過是因你們手中有刀,在武力之上強過這些平民百姓而已——”

  權力的本質,便是力量懸殊之下的產物。

  “而此時我自認強過你們,自然是換我說了算。”常歲寧語氣輕鬆且理所當然:“你們以如此道理行事,我亦只是跟從,你我共用同一個道理,有何不妥?”

  這番話聽來自大而直白,純粹而露骨。

  權力無論如何去費心美化,都改變不了它源於暴力的本質,其中本無道理可講,若非要講什麼道理,便只能用刀來講——

  常歲寧坐在馬背上問:“諸位想要與我講一講道理嗎?”

  閆承祿臉色因惱怒憋悶而漲紅。

  聽出常歲寧話語下隱含的囂張和威脅,閆承祿身側的一名校尉再忍耐不住:“常節使想要插手此事,得先問一問我軍主帥韓國公,以及我等十餘萬大軍答不答應!”

  說話間,為了拔高氣勢,壯大已方威嚴,那校尉“噌”地一下將刀拔出。

  然而下一瞬,一支利弩倏地飛來,精準無誤地刺穿了他的喉嚨。

  那校尉赫然瞪大眼睛,伸手去捂喉嚨,手中長刀跌落,人也摔下馬去。

  “你們竟敢傷人!”

  閆承祿驚怒交加,因這突生的變故,臨近的幾名士兵也紛紛拔刀,但很快便有利弩飛至——

  “凡在我淮南道界內擅動刀兵者,下場皆如此——”常歲寧提醒道:“若不想死,便按好你們的刀。”

  看著常歲寧身後那一整排蓄勢待發的弩手,及望不到盡頭的鐵騎,正欲拔刀的閆承祿咬牙切齒,猛地抬手,阻止了身後士兵們慌亂拔刀的動作。

  他定定地看著常歲寧,將半出鞘的刀不甘地推了回去,抓起韁繩,咬牙喝道:“……撤!”

  此刻勢不如人,真打起來,吃虧的只能是他們!

  這口氣固然很難嚥下……但事後待他稟明韓國公,來日自有清算之時!

  淮南道常歲寧……他記下了!

  閆承祿帶著千名士卒急急退去,途中見得一輛馬車為一群逃竄的患疫百姓引路,立時拿洩憤的語氣下令道:“統統射殺,一個不留!”

  這裡總歸不是那該死的淮南道地界了吧!

  然而他們尚未來得及有動作,便有一支隊伍迎面而來——

  “肖將軍!”閆承祿看清了為首之人,譏諷地笑道:“肖將軍聲稱病了多日,於主帥下達之軍令多有延誤……眼下卻是來得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