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御貞趙玉真 作品

第203章 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


                 一場審判,自清晨到薄暮。

  退堂後,青州府最為寒酸的府衙,夜幕降臨也只捨得點一盞燈。

  海吉獨坐書房,師爺呈上來的堂錄簿,已經翻得頁角微微卷曲。

  “販夫走卒,引車賣漿。”

  “護國孝母。法的溫度。”

  海吉便一直思考到月掛中天。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月光幽幽地透過蝙蝠框的窗戶,在書房內照出扁而長的蝠影。

  “倒是:明月不知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了。”海吉看著地上窗戶的影子,自嘲了一下。

  也許也是想到了崔秸老母親與崔秸這番離別之苦。

  輕輕放下堂錄簿,捏了捏眉頭,起身脫去官服換上了常服,便出了書房,從府衙後門悄悄地離開。

  到青州差不多兩個月,海大人出了後門,便熟門熟路地往一條小巷而去。

  特有的動物的下水臟器煮熟之後的味道,充斥了那小巷,海吉緩緩走到那一大鍋咕咚著泡的白湯麵前。

  店面似乎是店家自己的,外面是攤位,裡頭還有座位。

  “店家,老樣子,三兩雜碎,兩碗湯。”海吉威嚴的面容難得一見的放鬆。

  “好嘞,海大人,今晚放不放辣子?”店家也回的爽快。

  “放吧。”糾結了些許時間,海吉還是決定放些許辣子。

  “海大人,那麼趕巧?”一箇中氣不是那麼足的年輕聲音說道。

  “既然趕巧了,海大人若不棄,與我們拼個座如何?”另一個浩然味濃的中年聲音說道。

  “你們是?”海吉開始反思自己,這些日子是不是太過規律了,被人摸了清楚。

  “故意在此處等海某?”海吉不動聲色,並沒有直接上前拼座。

  “海大人,這是真的冤枉了。”年輕人一身貴氣,素錦袍上繡著一隻大鳥。

  “海大人位於北離官場,謹慎些也是應該的。”中年男子是素葛儒士衫,並無芥蒂地笑道,“海大人,這位是沐府大公子,沐秋實。”

  儒士還未自我介紹,卻被海吉皺眉打斷:“等等,你便是今日替崔秸請來訟師的那位沐府大公子?”

  “正是在下。”像是被掏空了身子,沐秋實那不錯的皮相啪一聲打開手中附庸風雅的象牙摺扇,與小店環境格格不入地扇了起來。

  “那我們更不應該拼桌了。”海吉嚴肅說道。

  “為何?”沐秋實收起摺扇,皺眉問道,忽而恍然大悟,“因為訟師是我請的,海大人為了避嫌,怕之後他人認為與我沐秋實有所交易所以對崔秸徇私枉法?”

  “海大人,您的湯。”店家用托盤託了兩個海碗,“您是要坐哪裡?”

  海吉掃視了店內一眼,坐到了沐秋實對面。

  加了辣子的羊雜湯很快擺在了海吉面前。

  海吉看了一眼二人的桌面,除了這家店的羊雜湯,還有一些精緻的食盒,還有一包油紙包著的滷牛肉。

  “海大人,瓊州人。吃不得豬肉,又兩袖清風。”中年儒士幫著將桌子收拾,給海吉的兩碗湯騰位置。

  “處理公務乏了,身畔無小廝,也不願公器私用,指揮下屬,夜裡只能自己孤身來到這羊雜湯的小攤吃一碗羊雜。”儒士繼續說道。

  “這位又是何人?能將海某調查得如此清楚?”海吉不動聲色。

  “在下不才,名叫謝君豪,江湖上不值一提。”中年儒士終於得機會介紹,爽朗說道,“行了千里路,看遍了各地的風土人情,對海大人清風行徑有所耳聞。”

  海吉一愣,倏爾開心問道:“可是布衣亦可傲王侯的謝君豪,謝大先生?”

  布衣亦可傲王侯,是謝君豪的一件軼話,傳聞某地一品大員家中書房藏有一本古籍的孤本。

  謝君豪想求來借閱一番,卻不料,徒弟問他:“師父,這去官宦人家裡,都得要拜帖。咱們拜帖應該寫啥?”

  謝君豪大筆一揮,拜帖上只寫了“謝君豪”三個字,便讓徒弟去遞給門房。

  門房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不知如何是好,萬一這個謝君豪得罪不起,那攔下來就糟了。只好交給那一品大員定奪。

  那一品大員看了謝君豪的三字帖,提了一句:

  持三字貼,見一品官,儒生也敢拜官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