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若君 作品

97.第九十七刀

頭頂, 天花板上傳來嗡嗡的聲響,那是來自賽場觀眾席,觀眾們的舞步聲。




倉庫裡悶熱, 潮溼, 空氣裡還瀰漫著一股來自人血的,甜膩的血腥氣。




當然了, 六個殺手,滿地殘肢, 到處是血。




這簡直就是地獄, 殺手們的活地獄。




劉佩錦穿的是西服,脫掉, 內裡是咖啡色的長袖針織衫。




她的身材很不錯,凹凸有致, 身上也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看得出來是個練家子。




積蓄了半天的體力,她的體能在最佳狀態。




蘇琳琅已經砍過六個人了,打了半天,頭髮鬆了,臉紅了,鬢角額邊全是汗。




兩個女人挑刀對視, 頭頂是昏黃的電燈泡。




話說,劉佩錦溫柔的時候,善解人意會推拿,會按摩, 能把季德伺候的飄飄欲仙。




但當她自認為自己掌握了主動權開始攻擊時,就完全是另一副樣子了。




她的刀法在山口組應該屬於頂尖的。




舉刀一聲尖喝,砍, 劈,削,她一氣呵成。




她攻的方位也很刁鑽,攻的是蘇琳琅的腹部,脾臟位置。




蘇琳琅並非專業刀手,但農場時代的砍甘蔗讓她熟能生巧。




壓,掛,抹,她提抗倭刀,行雲流水般化開劉佩錦的進攻,抵刀至她咽喉,笑了:“劉小姐忍辱半天,為搶到雷切膝蓋都跪麻了,輪到你上場,就這點手段?”




是的,劉佩錦剛才一直跪地裝死,除了給殺手們製造機會,就是在謀雷切刀。




同時她也在觀察蘇琳琅的出招,在找破綻,要壓軸出場,一刀ko她。




而相比於雷切整刀線條流暢,優美,鋒利,戚家軍軍刀要略短,刀式也更鋼硬笨拙。




劉佩錦一時沒認出來,也不認為這把刀有多厲害。




但當兩刀相接她才發現,蘇琳琅手裡那把鋼硬,樸拙的刀,硬度和鋒利似乎不輸雷切。




這時她心裡就有點發虛,發慌了。




畢竟她還年輕,雖然不算太漂亮,但勝在善解人意懂溫柔,有心機。




在這個冷兵器沒落的年代,刀法好用處不大,但只要善於搞定男人,搞定一個老財主,她就能掌握富可敵國的財富。




而憑她的心機和謀略,成為山口組的五代目只是時間問題。




她是野心勃勃的女人,是要做山口組那個龐大的黑色帝國的王的女人,她就必須贏!




她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了,可是,怎麼會出現一把跟雷切旗鼓相當的刀?




而就在她猶豫間,蘇琳琅錯手挑個刀花,吸引劉佩錦出刀去擋,卻又反手收刀再一個橫抹。




劉佩錦只覺得耳有涼風,一摸,一個哆嗦,因為她一隻耳朵掉了。




她氣到猙獰,猛然橫刀又突然挑捅,大吼:“賤.人,婊.子,你削我耳朵,耳朵!”




蘇琳琅錯肩後退,以軍刀刀背抹開雷切,繼續笑:“所以呢,你想要我的命要的理直氣壯,我只要你一隻耳朵你就急眼了?”




劉佩錦兩招都專攻蘇琳琅的脾臟,就是想她死。




脾臟是個迷惑性很大的器官,它只要出血量不大,人會表現的很正常,就像沒事一樣。




劉佩錦的刀法足夠快,雷切也足夠鋒利,那麼,她就可以做到刺破蘇琳琅的脾臟,但因為夠快夠鋒利而讓蘇琳琅察覺不出異常。




她會覺得自己只是被捅破了皮,她的手下們,她的丈夫也不會觀察的那麼仔細。




屆時劉佩錦只要認輸,投降,就可以走了。




但等到今晚或明天,蘇琳琅的脾臟就會因為刀傷徹底破裂,她也會因為大出血而暴斃。




這就是劉佩錦,或者說山口組的風格,他們哪怕四面楚歌,腹背受敵,想的都不僅僅是贏對手,而是殺人,是要對手死。




他們不但陰暗苟且,還以殺人為樂。




但在丟了一隻耳朵後,劉佩錦被徹底激怒了,她也不想慢工出細活,藝術性的殺蘇琳琅了,虛晃一刀又迅速跑位,她從側面劈刀切下,目標明確,要砍蘇琳琅的鼻子!




當然了,蘇琳琅削掉了她的耳朵,她要她失去鼻子,這很公平。




不過蘇琳琅也早有預料,側身後仰的同時出刀一個猛削,這回削了劉佩錦另一隻耳朵。




剛才那隻耳朵她手下留情了,削了一半,還掛在頭上,但這隻啪嘰一刀,她給全削了。




圍觀的季德一看都樂笑了。




賀樸鑄兄弟對視一眼,也是大聲喊耶!




但劉佩錦望著自己啪嘰一聲掉在地上的另一隻耳朵,怒火衝心,都要瘋了。




橫刀,她悽吼:“蘇琳琅,你不是女人,你是魔鬼,殘忍的,惡毒的,嗜血的魔鬼。”




還真是。




女人於蘇琳琅只是其中一種定義,她是軍人,還是上將,而能做將軍的,哪裡有善良的小白兔?




她確實很殘忍,骨子裡還嗜血,暴虐,這也是一個軍人,統帥想要打勝仗的必備素質。




但她骨子裡有多興奮,表面上就會有多溫柔,她長髮凌亂,汗溼頸脖,細腰款款,提一支剛勁鋒利的軍刀,猛然出手一挑,劉佩錦臉上就是一道血痕。




輕輕巧巧又笑的溫柔,她把劉佩錦劃破相了!




劉佩錦已經亂了方寸了,憤怒無比,她提刀亂砍。




蘇琳琅遊刃有餘,來刀就化,陪著劉佩錦從倉庫這頭打到那頭,猶如閒庭信步。




邊化刀,她邊說:“要我記得不錯,當年日軍侵華,劉小姐的祖先們在我們大陸還舉行過斬人大賽,嬰兒開膛,老人剖肚,青壯年的人頭被摞起來堆成山。我的國家生靈塗炭,萬戶鬼歌,都是拜你的祖先所賜,我砍你幾刀你就說我是魔鬼,那你的祖先們呢,算什麼?”




橫刀挑開劉佩錦的攻擊,她在經過石田時猛然大喝:“你們都忘了吧,忘的乾乾淨淨了吧,就以為我們也忘了!”




石田被嚇的一個哆嗦,頭磕到了地上。




……




說回觀戰區。




幾個老爺子早就從容了,甚至彼此對視,還按耐不住興奮,眉眼都笑成了老壽星。




有六個殺手縮在一處,斷手的斷手,瞎眼的瞎眼,悽慘,恐怖,其容宛如厲鬼。




老爺子們坐在對面興奮,忍不住笑,不是因為他們沒人性,喜歡看人施虐,而是因為他們曾經也見過這樣的場景,但是被虐的,被殺的是港民,是大陸人民,是華夏子孫!




那些舉著屠刀屠城的,殺人的,正是劉佩錦和石田的同胞們,是鬼子。




這是人人都知的歷史,哪怕賀樸鴻早早留學,哪怕港府的教科書裡沒有寫,但是賀致寰說過,賀章也說過,父子爺孫口口相傳,所以他知道,全港的年輕人也都知道。




試問,是個華人都知道,日本人能不知道?




他們當然知道,但可笑的是他們認為已經過去半個世紀了,華國人會忘記仇恨,於是他們就又搖身一變,捲土重來了。




這樣的敵人,你殺一個,哪怕挫骨揚灰,也形不成威懾的。




因為他們的秉性就是比蛇還毒的東西,卑鄙無恥,寡廉鮮恥。




老爺子們來的時候就在糾結一個問題,要怎麼才能杜絕山口組想要滲透到港府的野心。




在蘇琳琅對陣六個殺手時,這個問題依然無解,或者說,老爺子們不知道她要怎麼解。




但現在他們隱約看到蘇琳琅的策略了。




那就是不忘國恥,重提國恥,且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敵人殘暴,你就比敵人更殘暴,敵人嗜血,你就比敵人更嗜血,只有這樣,敵人才會從骨子裡害怕!




有句話,季荃和顧天祁跟賀致寰已經說過八百遍了,但是忍不住要多說一次。




那不,眼看蘇琳琅提刀,一聲喝的石田像只被貓抓住的老鼠一般瑟瑟發抖,顧天祁忍不住就說:“賀老向來眼光毒辣,但娶到蘇小姐,是你最賺的一筆生意了吧。”




賀致寰勾唇笑,重重點頭。




說回場上,蘇琳琅吼完石田再回頭,劉佩錦又在進攻了,她使的是一個連環招,用的是劈和刺,刀甩一個腕花,她假招拋刀卻又回刺,腳下馬步穩紮,一刀又一刀,目標明確,只想削蘇琳琅的鼻子,毀她的容。




不過對上一個農場出來的甘蔗冠軍,那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她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