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菩薩,王靈官


  世居大元以北的,無論是再尋常不過的百姓,或是那等堪稱家財萬貫,殷實至極的人家,但凡轉過秋來,幾乎都要配上氈帽,區別在於,家中貧寒者憑往年柳絮或是雜亂皮毛織成,富貴些的人家,大多就要取那等能更好禦寒的物件皮毛,一來是為禦寒,二來則是為顯得家境厚實,先圖個抵擋寒風,而後再是為零星虛榮,飽暖,而後再思其他。

  誰人都能算清一筆賬,便是平日裡活得仔細些,總好過求醫問藥,即使是大元一地郎中醫者,並無太多心黑手狠者,動輒獅子開口,倒也是一筆不算在小的開支,與其是被逼無奈找尋郎中抓藥熬湯折騰許多日,倒還不如穿得暖些,既能使人舒坦,又能儘可避免染風寒或是落下什麼緩疾。

  秋冬之日,首足裹絨,郎中吃癟。

  老者盤腿坐到被厚重積雪壓覆的田壟當中,就好似是安然睡去一般,卻不知是因其年老體衰存不下多少筋肉,還是積雪實在過多,早已是凍得結實頑固,以至於老人盤膝所在的積雪處,遲遲沒能塌陷下去,甚至連印痕都不曾留下。唯一一個能識出老者仍是清醒的舉止,便是老者時常抬頭望天,隨後總是要輕輕搖頭。

  大元最是寒冷到駭人的時辰,就是這年關前後,到此時以往盤踞山林作威作福熊羆,都是將自個兒養得肥壯,而後便一頭扎到僻靜洞窟其中,狠狠睡到來年近開春時節,以往皮毛甚是油亮的虎狼,同樣也要過上那等吃過上頓無下頓的淒涼日,萬般苦楚,卻偏是要捱到冬時素白漸漸褪色,方能得些安生。是有層雲鉛塗,日不出戶,甚至經飛雪窮霜遮掩之下,難以辨認天時,大抵也正因此,老者每逢抬頭時節,總是有些懊惱神情,於這般空無一人田壟處盤坐,實在是過於閒。

  此地處大元流州東南,在此世代久居的百姓,前不久才由戰事泥潭中抽身出來,眼瞅王庭這位少赫罕先是奪取大權,而後竟真是扭轉敗局,從原本幾近大元全境盡喪敵手,轉而變為現如今穩穩佔去半境,不興土木,勵精圖治,甚至大興軍屯一制,著實是令數州之地百姓難得生出些盼頭來。

  村莊之內,有不少認得這位盤坐田壟老者的,大都是要覺得,這位老人家多半糊塗了,何況連氈帽都未攜在身上,有那等好心人要借,老者亦是婉言謝絕,就這麼披散灰白髮髻,成天坐於苦寒無遮攔的田壟其中,不知是在等誰。

  憑村中人所見,這位老人家多半是位相當有學問的,不單單舉止儒雅,有時還要指點村落中孩童字跡,有那等字跡歪歪扭扭滿是錯漏的,老者多半是要出面指點一二,短短半月間,反而像是平白無故多了位教書先生,不過可惜之處在於,亂世學文,更顯無用,既無處得生計,仕途更是痴人說夢,倒還不如安心耕種,總好過成天抱著那兩三片竹簡比劃字跡,要來得好。

  “不得不認,這天底下的文人,未免有些多,都樂意登堂入室,鬥心眼玩把戲,出則眾星捧月駕輦撐轎,入則隻手遮天把持旁人性命,倒還不如兩畝薄田,勉強夠衣食更是舒心自然,前車之鑑,試看王庭族老如何,後車之師,坐望淥州壁壘武官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