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雲邊月

而本就窮盡奢靡的女子,自一載前添了喜脈後,則更是養尊處優,單是沐浴時節,春時需取朝露,夏時需求無根雨,秋時刮下新霜,冬時採擷浮雪,用以溫養身姿玉肌,就連才降生未有多久的孩童,都近乎是被張家家主捧若掌上珠玉。

何況女子所生,乃是男丁。

一日過後,城內來了位披黑衣之人,似乎是不甚習慣,冬時難得的初晴天景,這位掛刀入城而無人阻攔的男子,近乎是將黑衣披到頭頂,用以遮掩日光,挑選了個最是簡陋陰暗處的客棧住下,晝伏夜出。

而在窈窕棧內的姜白圭,似乎也是因雲仲到訪而有些掉以輕心,或是打算佯裝雲仲尚未出城,近來並未去往密道,行蹤甚是穩固

,只因從城外憑銀錢招攬來些許走江湖的高手,一時也無多少防備,難得能趁月色坐於客棧之外。

正是這兩件最是瞧來不相干的小事,卻是險些改換整座山蘭城往後格局。

「明月幾時見,城冬鹽米深。」多飲過三杯兩盞的姜白圭坐到客棧樓下,穿得依舊相當暖和,將一罈未開泥封的老酒放到桌邊,自個兒淺斟緩飲,周遭來客,卻有不少生人,雜亂無章坐到原處,並不飲酒,而是紛紛將包裹

兵刃,擺到桌案處。

往往世上人心不能相通,往往一件事做成,有千百萬條路,未見得誰人比誰人高明,愚魯之法,與那些瞧來精妙絕倫之法,不見得從跟本中有什麼差別,所謂一事做成,不過雲煙過眼,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姜白圭固然知曉此等道理,可仍舊是自嘲笑笑,言世上人間難以免俗,反而是這等淡然飲酒的時辰,近來一載,還真是越發少有。

就只是衝這等感念恩情,也需將雲仲供起,好生上兩柱香。

城內風緊,不論是雕玉床榻,翠色屏風,還是尋常麩枕,陳年床榻,但凡大開窗欞,必逢殘陽來時,滲骨寒涼。

好似是壽數將盡,判官馬面扯起鐵索,引人入陰曹地府定罪定賞的時節,人們都要一般無二,不論達官顯貴,或是市井乞兒,皆是手空空而來,空空而去,縱然是無窮富貴,照舊難免在冬時浩蕩北風之下,瑟縮成一道人

影,僅此而已。

地上酒罈不見蹤跡,雲邊月,循冬寒蕭,使人心都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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