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六尺巷


  三境對上四境。

  靈犀對踏杳。

  古往今來修行道中不乏絕豔之才,然而憑三境靈犀,力敵四境踏杳的,總歸鳳毛麟角。上蒼對待修行道內艱難攀升的修行人,大抵也唯有這點所謂公道存留,高境之人力壓地境,乃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縱使光陰之間偶有以弱擊強此事,多半亦是手頭把持有那等莫大的勝手,譬如是那等足能抬升其本事的外物,或是趁旁人已然至油盡燈枯的時節驟然偷襲,一擊得手,才可有低境之人變改命數。

  道行相差一境,一如天塹鴻溝,需得以近乎甚是難求的手段外物填補,才得以有一戰之能。

  雲仲本事遠遠算不上千變萬化,若是要扯遠了去,大抵連劍氣一事上的修為,都算在是堪堪過初見天地的高矮,浸淫最深的手段,依然是在修行人眼中見來食之無肉相當無趣的劍術,至於劍意一事雖已是日趨圓滿,可在那些位手筆甚大的劍道前輩看來,多半仍止步於堂室外,遠未曾夠到那等通達無礙,運轉隨心的深淺。哪怕是在南公山中師兄弟所見,如僅論修行一事,雲仲天資,起碼在四境前,著實是有些可憐,其餘師兄弟皆是順風順水,近乎是無需耗費多少苦修或是困心竭慮,就是水到渠成般越過的三境,而在雲仲身上,蹣跚學步,舉步維艱,生死之境往來數次,才遍體鱗傷爬到三境。

  當年南公山內,柳傾曾不願令山中這位小師弟憑虛丹撐過二境,只因外物終歸不屬自身,打從古時起,此憑虛丹破境的舊事,便是奇少,再者即使是雲仲思量再三,以此艱難破入二境,照舊是如同一枚乾癟瘦小的葫蘆,濤濤內氣猶如滿壇酒水,就算是以虛丹強行容納進足以破境的內氣,而葫蘆仍是那枚葫蘆,虛丹如若是炸碎,非同小可。

  也許在當初才入山門不久的雲仲想來,二境都是奇難的天關,而更不要說是什麼虛無縹緲的三境,怕是唯有大師兄那等高人,才氣潑天,方能染指靈犀三境,自個兒不過是個剛踏入修行的後生晚輩,三境風光,想都未曾敢想。

  常言說是勤能補拙,然而對自幼就未曾出過小鎮,見過許多在鄉間近乎拼盡渾身血汗,尚不能養家餬口的壯漢,所謂勤能補拙,更像是走投無路的掙扎喘息。

  許多事,尚在小鎮中的雲仲,比高居南公山上的雲仲,要更明白些,那時節雲仲同那些位鎮裡的漢子,並無什麼分別,經其苦楚,方有如此明悟。

  兩兩交手時節本不應當分神,可就是在這三境尋上四境比試,無異於求死的時節,雲仲卻是在此時一瞬,心思開闊。

  “你是如何曉得,我要於今夜出手?”裹在清氣之中的人影也並不急於出手,而是走到雲仲身前三丈遠近處,就地盤膝坐下,淡淡開口,將雲仲由方才片刻失神之中撈出,“再者說來,你這後生怎就算準,我不會下死手。”

  雲仲不曉得是從何處聽來的這等規矩,說是對談時相距三丈,乃是走江湖武夫之間對談的禮數,畢竟尋常武夫之中的高手,三丈雖同樣是轉瞬可抵,不過既是禮數,留有這麼個對方暴起,而彼此皆有應對的一瞬空隙。當然對於修行中人而言,三丈當真算不得遠,無論劍氣陣法,刀芒槍刺,皆是靈犀電轉之間即可逾越三丈,不過既是眼前這位四境遞來的善意,雲仲並非不識禮數,自要還禮,收起劍指,同樣是盤坐在已有相當厚薄的積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