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九百七十三章 此山是我開


此間竟不知攜霧帶雨,籠罩幾千裡山河。

 
人間雲泥之間恰如是蒙來層飄舞白霜,淥州姑州同流州大半,盡數遭此等雨霧扣住,環環相接,風來甚大,尚攜卷霧雨而走,因此道路愈發難行,遠眺十餘里開外,都遭浩蕩白霧連同細雨狂風鋪陳極滿,遮天隱月,不見天日。

 
大元出春日以來少有此等惡天景,往往惠風和暢,日照暖江,偏是在雲劉二人離淥州北上,距流州將近處,設下如此天羅地網,使得兩人深陷其中而難以趕路,終究卸去往日麵皮,衝近乎三州之地,展露出獠牙來,雖不見得能損傷百姓,風毀長橋,但依然是添來不少麻煩。何況正是處在相隔粟麥即將搭鐮的緊要時辰,有如此天景,毀苗拔穗未必,可足能令人提心吊膽,生怕摧垮收成。

 
半夜呼兒趁曉耕,羸牛無力漸艱行。時人不識農家苦,將謂田中谷自生。

 
風雨霧氣盡來時候,劉澹馬匹依然被雲仲那頭雜毛馬兒甩開甚遠,山風吹折枯樹枝條砸了馬頭,劉澹騎術尚可,但比起大元中人仍略顯生疏,一時不曾拽住韁繩,馬匹受驚狂奔十餘里山路,才堪堪停到處本來山水俊秀的地界。有零散幾戶人家,周遭田壟包圍,舉家老小正吃力使帷幔麻布圍住未輸麥穗,孩童亦是奮力撐起一人高矮硬竹,老幼攜力,為護住麥穗不失,已不曉得在這般浩大的風雨裡固守幾多時辰。

 
即使劉澹多年前闖蕩江湖,少有在村落當中落腳,也曉得此時風雨最是禍害農田,心下一時瞧不過眼去,就要縱馬去到那十餘人近前,打算憑己身力道添份助力,卻被無端回返的雲仲單手壓住馬頭,如何都是不能上前。

 
劉澹怒極瞪向雲仲,後者臉上依然無甚變化,同當日客棧其中那少年判若兩人。

 
“趁好言相勸,莫要攔我。”神臂呂公轉瞬掂到手頭,其餘數枚天璣石懸到劉澹肩頭,劍拔弩張,“老子是欠下些人情,不過從來都沒說過,老子一向認賬,夏松窮街陋巷閒來無事才樂意同你雲仲出外走動,可不是把性命賣了,如何行事,還輪不到旁人指點。”、

 
難得劉澹此番不曾容忍丁點,雲仲自然就收回抵住馬頭的一臂,神臂呂公距麵皮不過一指遠近,卻仍有些興致,打量許久雙刀刀芒,“刀是不差,用刀的人要是心腸太軟,必然遞不出什麼快刀,五鋒山那場鬥猿奴,想必不論是兵關道還是修行道里獨行的人物,兩眼都難以從碎石山上挪開半點,試問那位兵甲的雙刀,比兄臺的如何?”

 
那場戰事過後,兩人皆是忙碌於收復各州,但云仲卻是留心些許,劉澹用刀路數之中有細微變幻,非此道中人難以窺見端倪,既是變招,又勤加苦練,在以往劉澹疲態怠慢的性情來,此舉不可謂不尋常,但落在劉澹身上,如何都是很不尋常。

 
其實哪怕這座江湖裡有浮沉起落,有身不由己,武道山嶽,從古至今都不曾從人心頭挪開,拾級而上,遍覽眾山小,身且在最高處,如何講來都是千百載悠悠年月,武夫心頭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