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七百五十二章 何謂顛簸,何謂盡途




    抬手一瞬息,石舍當中劍氣已是宛若凝實,亦不需吳鉤青霜兩劍出鞘,屋中的劍氣已是奇稠,平緩流動的時節,鋒銳難當,饒是雲仲而今已是有神意初胎,見此劍氣時,仍是蹙眉不已。



    五境比之二境,一者高若大嶽,一者不過村舍土丘,自是雲泥之別。



    那劍氣之鋒銳,不消去瞧,只覺整座石室當中盡懸刀劍,連雲仲這等習劍許久的行家裡手,當即也是震悚。



    “當真不曾見過甚,乃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場幻夢,如今夢醒時已是忘卻了七七八八,怎就偏信不過弟子。”可即便眼前劍氣已是濃厚至此,雲仲也依舊是搖頭苦笑,但心頭所想,皆是高天之上吳霜被數人聯手摺斷兩柄飛劍,直直落入深谷之中的景象,故而饒是那極稠的劍氣雖已迫近鼻尖,仍舊不吐真言。



    “小子,我可是你師父,”吳霜氣結,沒好氣瞪過兩眼自家這位每逢扯謊,必定麵皮極不自然的徒兒,“饒是你小子扯謊不多,且如今已是身具些許城府,但要瞞過你家師父這雙眼,未免有些看輕了為師,照你這番言語說來,溫瑜此番下山所留的那封信,又待怎講。”



    “夜半時節無心安睡,坐到窗欞前頭自言自語,低微得猶如風前塵土,昨夜大醉過後,摟著枚竹木死活不肯撒手,任由你三師兄踹過幾腳,依舊如同個護食野犬那般的,不是你雲仲?”



    雲仲啞口無言。



    當年才上山時,錢寅碎嘴,時常私下同雲仲說自家師父最擅賒欠,或是憑暗算伎倆由打旁人山門中借來些許物件,過後就從來無還的時候,似是貔貅成精只進不出,總是要被分明未在山間的吳霜好生敲打一番,亦免不得重罰,要麼就一日不可飲食,立身院落當中站上怔怔一日的馬步樁,擱在春秋兩季尚可受得,唯獨盛夏隆冬時節,錢寅時常要被折騰得通體渾身近乎散架那般,總是言說下次再不敢妄議,而每回都忍將不住開口,添油加醋將師父吳霜少年時所行的荒唐事多說兩件。



    而如今一如數載前,身在山間,何等言語皆能入吳霜耳中,又如何能避過。



    話已至此,雲仲也是將心緒微微平復下來,坐到自家師父身側蒲團處,深吸數口氣,緩緩講來。



    從頭至尾,講得很是仔細,到頭來反而不像是被吳霜逼迫,故而言無不盡,卻很像是雲仲自個兒實在背不起這般重的山嶽,頃刻之間將身後山嶽撂下,才得以喘息幾回那般,由起初面色平靜,到最末尾時整個身子都是抖將起來,四指狠狠扣住掌心,已是見血。一旁無雙聽得很是仔細,乃至於雲仲說到自個兒吳鉤青霜兩劍遭人折去,落到處極深極深的深谷當中,生死不知的時節,竟也不曾有分毫動容,而是事不關己一般,當做自家徒兒正講說一件聽來很是有意趣的事,直到雲仲耗費不知多少功夫言罷,也不曾出言打斷。



    “說的不賴,若是在茶館當中說書,估摸著已然有富貴人往臺上扔銀子了。”



    “雖只是一場幻夢,但卻是不無道理,想當年被五絕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時節,當真很有些生不如死的滋味,雖然是兩柄飛劍不曾被人折去,渾身上下傷勢,卻比你所說還要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