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千流 作品

第 20 章 Chapter 20



費疑舟靜了靜,還是搖頭。




殷酥酥這下明白了。




想想也是,娃哈哈是平民百姓家小孩的最愛,而費疑舟從來不是平民。一個坐著勞斯萊斯、住著莊園別墅長大的孩子,隨便出個門都前擁後簇,又是管家隨從,又是僱傭兵保鏢,怎麼可能喝幾塊一瓶的廉價飲料?




再次直觀感受到他和她們普通人之間的天壤差距,殷酥酥感嘆之餘,生出了幾絲不甚明顯的自卑。她從櫃子裡取出一盒沒開過的西湖龍井,邊取茶葉,邊眼也不抬地說:“費先生還是喝茶吧。”




殷酥酥之前給大學舍友介紹了一個網劇資源,舍友對她感激不盡,這盒龍井便是當時送來的謝禮。價值不菲。




她平時沒有喝茶的習慣,這盒茶葉被扔在櫃子裡落灰,已經放了四個多月。




今天正好派上用場。




茶葉灑進杯底,再以沸水沖泡。清香四溢。




殷酥酥湊近茶杯深吸一口氣,滿意地彎起唇,又把泡好的茶端到貴賓面前。




費疑舟略微頷首:“謝謝。”




大公子不愧是是品茶的行家,不用入口,只輕輕一嗅,便道:“雨前龍井?”




殷酥酥對茶一竅不通,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問:“雨前龍井是西湖龍井的一種嗎?”




費疑舟側目。




姑娘明眸晶亮,像綴滿了浩瀚星河。




他不禁莞爾,淡淡地回答:“龍井根據採摘茶葉的時間不同,可分為兩類,即雨前龍井和明前龍井。‘雨前’指穀雨之前,‘明前’指清明之前。”




被科普到知識盲區的內容,殷酥酥受教,若有所思地問:“那雨前龍井和明前龍井,哪種更好?”




費疑舟:“說不上哪種更好,各有千秋。”




“原來是這樣……”殷酥酥點頭,忽然想起在萊格賽750上喝過的“巖茶之王”,不禁又問:“之前在你飛機上喝過的那種茶,空姐說是你的珍藏。那又叫什麼茶?”




費疑舟回答:“武夷山母樹大紅袍。”




殷酥酥以前看過一部自然遺產紀錄片,其中一集便專門介紹了武夷山的大紅袍母樹。據說,大紅袍母樹存世的僅有六株,三株古時就有,三株是無性繁殖而來,早在清代時便已名揚天下,是無價貢品。




“可是我記得,母樹2007年就已經禁止採摘,你那罐是……”




“是我父親在一場拍賣會上拍到的珍品。”




“……”




……你個壕無人性的男人為什麼不早說!




殷酥酥想哭。




那可是母樹大紅袍啊,康熙爺雍正爺同款,一克就要幾十




萬,有錢都買不到的稀世珍寶,她居然一口就給喝了個精光,不僅沒拍照沒留念,甚至都沒有細細品味!




就在殷酥酥黯然神傷、悔得腸子發青之際,壕無人性的費家太子爺放下了手中的龍井,冷不丁問:“有沒有吸管?”




殷酥酥沉浸在沒能跟稀世珍寶合影打卡的遺憾裡,沒聽清楚,茫然地抬頭:“什麼?”




“吸管。”費疑舟拿起娃哈哈Ad鈣奶,淡淡地說,“我想喝這個。”




“……你給我吧。”




半分鐘後,殷酥酥從冰箱裡取出一根細吸管,往娃哈哈頂部的密封鋁箔紙一插,遞迴給費疑舟,自己也取出一瓶喝。




呲溜吸一口。




嗯,酸酸甜甜。記憶中的味道,非常好喝。




殷酥酥咕咚吞下嘴裡的Ad鈣奶,定定盯著費疑舟看。眼瞧這位主兒也慢條斯理吸了一口,優雅嚥下,莫名便生出幾分緊張。




她小聲試探地問:“怎麼樣?你覺得好喝嗎?”




費疑舟點頭:“還不錯。”




微緊的神經歸於鬆弛,殷酥酥悄然鼓起腮幫,呼出一口氣,囧囧地想:還好還好,也不是多挑剔難伺候。




窗外雨聲漸漸小了。




殷酥酥一瓶娃哈哈喝完,又陪大少爺在客廳裡坐了會兒。東拉西扯地閒聊,驀地,一陣微弱卻怪異的聲響從洗漱間方向傳來,飄進她耳朵。




滴答,滴答,綿延規律。




像是水龍頭沒擰緊,在往下淌水。




“不好意思,麻煩你稍等我片刻。”留下這句話,殷酥酥從沙發上起身,循著聲響傳出的方向尋覓一圈,發現是洗手間。




客廳燈光明亮,傾瀉進磨砂門內,一縷光線雖然微弱,視物已經足夠。




懶得開洗手間的燈,殷酥酥摸黑走進去。




洗臉檯上並無異樣,回過身往後看,原來漏水的地方是浴室裡的圓形蓬蓬頭。




她蹲在花灑開關前,仰起腦袋握住開關,用力一轉,試圖將蓬蓬頭關緊。




誰知,黑燈瞎火轉錯了方向,竟將頂端的方形花灑給打開。嘩啦啦的冷水往下衝出,氣勢洶洶,跟下大雨似的,直接把殷酥酥從頭到腳澆了個遍。




“……”殷酥酥毫無防備,傻了,被凍得一個激靈喊出聲,忙慌慌把開關往反方向擰緊。




客廳那邊,費疑舟聽見洗手間的驚呼,蹙了眉,怕殷酥酥因為腿傷出意外,大步便往她的方向走,步伐裡盡是前所未有的失序與倉促。




到門口,頓步往裡看,洗手間內部做了乾溼區分離,佈置整潔,光線格外昏暗。




但依稀可見一道小小的身影,楚楚可憐,像被人遺棄的貓兒,木呆呆縮在浴室內。




費疑舟恪守君子禮數,沒有貿然闖入,而是敲了敲門,嗓音微沉:“殷酥酥?”




不是殷小姐,而是殷酥酥。短短三個字,已經洩露他關心則亂。




殷酥酥這才遲鈍地回過神。她此刻渾身是水狼狽不堪,羞窘與懊惱交織




,邊站起身,邊語無倫次地回覆:“沒事沒事,我想把水關了,結果擰開關的時候不小心擰錯了方向,只是身上被水淋溼而已……”




視線裡的黑暗令費疑舟不悅,他心是緊的,要確認她是否受傷,抬手摁亮照明燈。




啪一聲,室內瞬間燈火通明。




與此同時,渾身是水的女孩兒走出浴室,落湯雞般映入他視野:一頭長卷發溼漉漉淌著水,搭在肩頭,也許是覺得自己太狼狽,窘促羞於見人,她腦袋埋得很低,兩隻平日裡小巧雪白的耳尖,紅得幾乎要滴出鮮血。




完全是下意識舉動,費疑舟目光下移。




繼而便看見了她身上溼潤的髮絲和溼潤的衣衫。其中一縷發,沾著水汽黏在她左臉的皮膚上,尾梢沒入她的唇齒,硃紅的唇與黑色的發,色差強烈而又奪目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