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十翼 作品

第26章 曲水流觴

 三道黑影極快地從樹前掠過,帶起一陣微風,風裡夾雜著一絲玉蘭花的清香。 

 躲在樹後的張哲翰隱約感受到了異常強烈的等級威壓,威壓的程度似乎要大於地藏境,不會有天極境來追殺我這個小雜魚吧,那就太可怕了。 

 不可能不可能,張哲翰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想多了,追殺後遺症,魔怔了。 

 片刻之後,“阿福”從樹後走了出來,佝僂著一跛一跛往回走,只是再怎麼佝僂也感覺似乎高了一些。 

 “阿福”走到十字路口,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罵罵咧咧彎下腰,把地上的東西一一撿起,扔向腦後,起身拐進左邊的衚衕。 

 三道黑影掠了回來,擦著“阿福”身後掠過,帶起一陣風,“阿福”又聞到了一絲玉蘭花的香味。 

 空氣中瀰漫著江風的氣息,霧氣在陽光的照耀下漸漸散去,模糊不清的景色變得清晰起來,如同揭開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阿福”蹣跚著走進一個小麵館,扔下幾個銅錢,要了一碗鰣魚面,選了張靠牆的桌子坐下,面向門口坐著,細細地品嚐京口江鮮特有的滋味。 

 心裡一緊,突然有了想逃跑的衝動,因為他看見了那個視他不共戴天的藍衣女人“謝靈蘊”,正和另外兩人走進店來。 

 所不同的是,這次不是一女二男,而是一男二女,她不是走在前面,而是跟在後面。走在頭裡的是個四五十歲的結實漢子,另一個女子和藍衣女人差不多大,當然這都是副本角色的相貌。 

 三人在靠窗的桌子坐了下來,“謝靈蘊”叫道:“掌櫃的,三碗鰣魚面。” 

 距離只有不到3米,威壓的籠罩讓張哲翰透不過氣來,現在已經可以確認三人中有一個天極境,可能就是那個男子。剛才進門的時候三人的隊形像極了一主二僕,他走在前面,扮演的是“主”的角色。張哲翰猛然想到,他可以把寧妮換成舒琪,“謝靈蘊”當然也可以兩個跟班換成高手,在第一階段吃那麼大虧,青姐當街以一敵三一招制敵,是為了他張哲翰出手的,換兩個厲害的主帶進來,有可能就是衝他和青姐來的。 

 要命的人近在咫尺,稍有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儘管心驚膽戰,但張哲翰還是努力保持鎮定,低頭安靜地吃麵,但拿筷子的手還是不爭氣地微微顫抖。 

 “你說剛才殺人的會不會是張翰?” 

 “不好說,賭坊的刀痕像是龍雀刀法,殺那個黑衣人卻是一劍封喉,而且還是毒劍,倒像是張翰的丫鬟乾的。” 

 “這傢伙古靈精怪的,肯定不會是一個人。” 

 “那個王謐……” 

 夥計把面端了上來,三人不再說話,低頭吃麵。張哲翰故作鎮定站起身,一跛一跛出了麵館,鑽進了不遠處的裁縫鋪,買了一套和王謐穿的差不多的寬袍和一套丫鬟穿的多折襉裙。 

 沒想到一招八方斬招來這麼多的麻煩,小雜魚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就像一條砧板上的魚,隨時有可能被剁成魚醬。 

 大丫鬟在就好了,她會去哪裡呢? 

 本以為出場一定會在寧妮擲骰子的位置,所以沒做任何約定。 

 最高的地方?京口最高的地方在北固山,那是北府兵的軍事管制區,一般人根本就上不去。而且匹配不一定就在京口,只要淝水之戰副本涉及到的地方都有可能。 

 舒琪和寧妮不一樣,面對困局決不會坐以待斃,不會苟在什麼地方等人去找,何況她現在已是地藏境,又是殺手出身,有勝邪劍的鐵布衫和銅頭鐵骨,以她的殺力、果決和智商,一般地藏境搞不過她。 

 她現在也一定在想同樣的問題,找出兩人的交叉點,哪個點是兩人同時會想到的呢? 

 - 

 “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 

 這是《蘭亭序》開篇的第一句話。東晉永和九年就是公元353年,會稽就是今天的紹興。 

 淝水之戰前三十年的春天,時任右軍將軍、會稽內史的王羲之與友人謝安、孫綽等江左名士聚會於會稽山下的蘭亭,曲水流觴,飲酒賦詩,並準備編成詩集,王羲之提鼠須筆為詩集寫了一篇序,這就是被譽為“天下第一行書”的《蘭亭集序》。 

 張哲翰終於如願以償,看到了真正的蘭亭。最初的蘭亭沒歷代傳頌的那麼高雅,也就是個破亭子,據說是漢代的驛亭,相當於一個小郵局,因越王勾踐曾經在這裡種過蘭花才叫的“蘭亭”。 

 曲水流觴也沒傳說中那麼高大上,不過是在地上挖一條曲裡拐彎的小水溝,在裡面放個木盤,木盤裡放兩個酒杯,酒杯順流而下,停在誰的面前,誰就取杯飲酒,意為除去災禍不吉。原本只是民間開春的一種習俗,到了王羲之這會兒,加了個作詩的環節,木盤漂到誰面前,誰就把酒喝了,作詩一首,於是俗事便成了雅集。 

 瞻仰書法聖蹟,當然不能是跛腳阿福或老粗劉寄奴,出於對江左風流的景仰,張哲翰變作了世家子王謐的模樣,頭戴綸巾,寬衣博帶,大袖翩翩,儼然江左名士。 

 江左名士個個都有典故,變成王謐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期待著能遇到王家或謝家子弟,或許能觸發隱藏劇情,在蘭亭這種著名的地方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眼前的蘭亭空空蕩蕩,一個人影都沒有,什麼人也沒遇著,也許是大戰在即,誰還有心思來這種風雅之地。 

 其實來會稽蘭亭,更重要的還是為了找舒琪。進副本之前,他們一起站在《蘭亭序》的前面,舒琪可能會想到他那麼喜歡《蘭亭序》,一定會來蘭亭。這是唯一他們倆可能會想到一起的地方。 

 等了這麼久,還是沒見舒琪的影子,張哲翰悵然若失。正準備離去,蘭亭背後卻出現了三個男人,似乎是一主二僕。為首的主人三十多歲,鶴氅羽扇,同樣是頭戴綸巾,寬衣博帶,大袖翩翩;後面跟著的兩個僕人一看就是習武之人,身穿胡服,粗壯健碩。 

 隱藏劇情來了,張哲翰上前施禮:“這位公子有禮了!” 

 雖然感覺威壓撲面,但張哲翰沒怎麼多想,反正他這個小雜魚走到哪兒都是威壓,連小麵館的老闆都是地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