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勺大師 作品

第 55 章 第五十五癲

高家是江郡傳承百年的世家,雖比不上淮陰喬氏家學底蘊深厚、地位卓然,但枝繁葉茂、人丁興旺,在江郡根深蒂固。

鬼面軍效率極高,不僅按下了高家老宅的十幾個高家人,還把江郡的高家宗親全給逮來,是以高家歷史悠久的宗祠裡,抬眼望過去,大概站了有五六十號人,男女都有。喬知予進來時,姓高的個個都是敢怒不敢言。

賤人命硬,高老爺子捱了那重重一腳,竟然沒死,躺在地上有一聲沒一聲的呻|吟。高老夫人頂著半邊腫脹可怖的臉,又哭又叫的威逼鬼面軍出去請大夫,說高老爺子是高家家主,萬一有個好歹,要讓他們這些叛軍好看!

江郡的天氣真是怪得很,東邊太陽西邊雨,透著一種不講道理的神經質味道。

在這太陽雨裡,喬知予揹著手走進祠堂,擠擠挨挨的高家人又怒又畏的自動讓開一條路。她從這條路中間走過,走到宗祠牌匾下,大咧咧一屁股坐上主位,然後伸出大手,長臂一展,一巴掌拍飛最靠前的牌位。

“家主算個什麼東西?就算是你們祖宗,今日也得挨抽!”

“還知道請大夫,你個老虔婆……”

喬知予舉起自己被血染得暗紅的大手,捻了捻上面半乾的血痂,漫不經心道:“穩婆不給喬容請,倒是知道給死老爺子請大夫。怎麼,死老爺子是人,喬家姑娘不是人,還是你們姓高的命要金貴點?”

眼睜睜看著喬知予這個狂徒一巴掌掀飛祖宗牌位,高老夫人氣得無以復加,開口便罵:“豈有此理……喬廣晟德隆望尊,如何養出你這麼個孫輩?囂張狂妄、斯文掃地,當真令你們喬家先人蒙羞!”

喬知予微微一笑,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暗紅的巴掌,“你猜這手上的血是誰的?”

“你又猜方才我出門是去找誰?”

“人,長嘴是用來說話的,不好好說話,就得挨抽。你兒子跟你很像,鴨子死了,嘴硬。”

在高老夫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喬知予開口道:“拖進來。”

很快,兩名壯碩的鬼面軍便一人拖一隻胳膊,輕鬆的將擺在祠堂外的高文陽拉進來,從一眾高家人之間經過時,頃刻驚起一陣驚恐萬狀的叫聲。

無他,高文陽的腸子還露在外面,第一眼看上去血糊糊的看不真切,第二眼看過去便能看到那團東西歪七扭八的模樣,讓人無端想起殺年豬時的豬下水。高家的嫡長子被當做年豬一樣處置,被活活摳出了腸子……

“嘔!”有人被這地獄場景嚇吐了。

一個人開了頭,就有二有三,瞬息之間,高家祠堂裡響起此起彼伏的乾嘔聲。

方才還氣焰囂張的高老夫人此刻面無人色,四肢並用的撲到高文陽的身上,連聲慘叫:“我的兒啊!文陽!我的兒啊!”

“叫什麼?”

喬知予嗤笑一聲,“他流的血還沒喬容一半多。喬容身上活生生掉下來一塊肉,他身上這塊兒還懸在那兒沒掉下來。”

“高家

有錯,高家有錯,喬將軍,我們不該苛待容兒,你給文陽請個大夫,救他一命吧!他是容兒的丈夫,是孩子的爹啊!”

眼見著高文陽要活不成了,高老夫人摟著自己的兒子,嚎啕大哭起來。

喬知予疑惑不解道:“請大夫,什麼大夫,沒聽說過。生孩子讓我妹妹自己生,塞腸子高老夫人難道就不能自己塞?多簡單的事,就和生孩子一個道理,往裡捅就是了。”

她斜睨高老夫人一眼,眯眼一笑,“抓緊時間,腸子的熱乎氣都要散啦。小心一點,可別劃破了腸膜,否則神仙都難救。”

“喬遲,喬將軍,老身求你,給文陽留一條活路吧……”高老夫人淚流滿面,崩潰道。

喬知予笑了笑,頗有閒情逸致的抬起手,優哉遊哉的又拍飛兩個牌位,然後瞥她一眼,語重心長道:“輕人者,人恆輕之,賤人者,人恆賤之。”

“好了,高老夫人,快動手吧。”

高文陽被拖到了一邊,高老夫人眼見喬遲真的不打算請大夫,只好顫著手,淚流滿面的給自己的兒子塞腸子,期間高文陽醒過來一次,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然後兩眼一翻,“嘎”的一聲又暈了過去。高老爺子倚在角落,眼睜睜看著這一地獄場景,不知道是嚇得還是感動得,渾身直抽抽。

祠堂中一眾高家人見此情形,都有些面色發白。

喬知予知道,面前這群人可能不是欺負喬容的主力,但他們之中但凡有一人為喬容說話,也不至於讓她差點在偏僻的耳房難產而死,但凡有一人明白事理,也不會讓高家這麼苛待喬容這個遠嫁女。恃強凌弱,欺軟怕硬,和高文陽一個德行,好一個賤人傳統!

於是喬知予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對著眼前的這群人說道:“你們也別閒著,女人站邊上,男人跪過來,跪整齊,把上衣脫了。”

說完,她站起身,從身後取出一根粗長的馬繩,抬臂抖開,又活動了一下肩頸,淡然道:“把時帆給我叫進來,他念家規,我抽人。”

就這樣,江郡高家祠堂中,高時帆的唸書聲、鞭子抽鞭肉響聲,還有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活活響了一個上午。喬知予掄圓了膀子,手下鞭子虎虎生風,一遍又一遍,披頭蓋臉把所有人抽得在地上打轉,誰要敢叫得太大聲,反手又是一鞭。抽到最後,鞭子都抽斷了。

喬知予手心出了汗,丟開被抽斷的鞭子,轉身慢條斯理在高家祖先畫像上擦手,留下一大片暗紅的血漬和汗漬。

她的身後,高家的一眾男丁渾身鞭痕,暈的暈,哭的哭,歪倒一片,狼狽萬分。

等擦完了手,喬知予便又施施然大馬金刀的坐回主位,饒有興致的欣賞了一下面前哀鴻遍野的景象,然後朝捧著高家家訓的高時帆招了招手。

小孩兒沒看到他親爹腸子露出的那一幕,只是讀了讀家規,看著喬知予抽人,但就算如此,也明顯被嚇到了,看她的眼神比昨晚多了一絲畏懼。

他惶惑不安的慢慢走過來,走到喬知予面前站定,垂著頭,時不時抬眸怯怯的

看她一眼。小崽子眼珠子黑葡萄一樣,大大一顆,眼神可憐又可愛,和喬容當年一模一樣,看得喬知予心底慈愛大爆發,心底那股將息未息的暴虐邪火頓時“啪”地被擠到一邊。

她接過高時帆手中厚厚的家訓,隨手扔一邊,然後右手在自己大腿上隨意搓了搓,見差不多幹淨了,便伸出大手去,攬住小崽子熱乎乎毛絨絨的後頸,溫聲道:“怕不怕?”

七歲的小孩兒,看到這種天崩地裂的場景,哪兒有不怕的道理,他誠實的點了點頭。

喬知予指著祠堂中眾人,“你知道這些人為什麼被我收拾嗎?”

高時帆定定的看著喬知予,搖搖頭。

“因為他們欺負你的母親。”

喬知予給他理了理衣襟,平心靜氣道:“你的母親是喬家的嫡長女,是我唯一的妹妹,是淮陰喬家的掌上明珠。她遠嫁到此地,孤立無援,舉目無親,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你的父親,可是他夥同其他人欺負她。”

“她一個人在這裡,要照顧你,又要懷妹妹,昨晚那麼難,根本就沒人幫她。”

喬知予指向面前歪倒一片的高家眾人:“看看他們的樣子,看清他們欺軟怕硬的模樣。這些人裡,有你的叔叔、伯伯、兄長,但你知道,你和他們都不一樣。”

“因為你的骨,你的血,你的肉全都傳承自你的母親,就像你的母親昨晚生妹妹一樣,你就是那樣被生下來的。你姓高,但你不該姓高,因為你的一切,都來自於‘喬’。”

喬知予微微一笑,溫熱的大手揉了揉麵前眼神愣愣的小孩兒的圓腦袋,“高家不配擁有喬家的血脈,你和你妹妹從此改姓,回到淮陰喬氏族譜,姓喬容的‘喬’,也姓我喬遲的‘喬’。”

此言一出,高時帆的圓眼“噌”的一亮,問道:“真的嗎?”

小孩兒這個反應,顯然平日裡喬容沒少在他面前說喬家的好話。孤身一人在江郡數年,喬容應該也時常想家吧,不知道那些好話裡,有沒有提到她呢?

喬知予蔚然一笑,“改姓之後,你便是我的侄子,日後,我喬遲的一切,有你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