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心虛





“八月初八夜裡,大家驅車赴考時,此人不知得罪了哪路菩薩,先是車伕不小心走岔了道,緊跟著又在半路上遇到一夥吃醉酒的紈絝鬧事耍酒瘋,不止馬車被堵了少說半個時辰,他自個還磕傷了一條腿。等他不顧傷勢趕到貢院,大門已落了鎖!唉,我都忍不住同情起他來了。”




姚九成嘖嘖搖頭,語氣頗為唏噓。一來這遭遇著實令人很難不同情,二來龔興源性子雖不討喜,此前還與姚九成有過口角,見他如此倒黴,姚九成也不好幸災樂禍。




謝拾不由蹙起了眉頭。




儘管他曾從龔興源身上感受到若有若無的敵意,結合徐夫子的提醒,他因此而有所戒備。然而論跡不論心,對方終究並未做什麼,甚至都不曾對他口出惡言,反倒令謝拾對自己的“小人之心”頗有些慚愧。




聽了龔興源的遭遇,他不免生出幾分感同身受的憤怒,會試順利的喜悅都散了幾分:“此事未免太過,難道就此算了?”




按理來說,當時已是宵禁。何況會試當日通往貢院的街道都有軍衛把守關鍵路口,竟然還有人在這等特殊日子當街鬧事?龔兄那輛馬車究竟是走岔道走到了哪裡啊!




謝拾只感覺不可思議。




況且做錯事的人豈能沒有懲罰?




幾個醉酒鬧事的紈絝生生毀了一名舉子的會試機會,這不僅是浪費二年而已。須知機會稍縱即逝,講究天時地利人和,錯過此次會試,焉知往後對方是否還有希望?才華橫溢的觀瀾居士都數次會試碰壁呢。




“不然還能如何?考官破例讓他赴試不成?”姚九成一時誤會,很快便反應過來,言道,“醉酒鬧事的紈絝據說當場被衙役帶走,在衙門關了一夜,查明其中原委後,次日他們就被各家領了回去。”




姚九成的語氣似乎稀鬆平常。




他算是豪富出身,雖不曾利用身份欺壓普通百姓,卻深知權勢的力量,故而他只是替龔興源嘆一聲倒楣,不至於憤憤不平。




張宥在一旁沉思許久,




接話道:“……說到底只是意外,又不曾壞了掄才大典,只是誤了個走岔道的考生而已。若是這幫紈絝故意攔截考生赴試,被耽誤的考生不止龔兄一人,順天府便不會如此輕拿輕放了!”()




所以說,只能怪龔興源倒楣了。要是車伕沒走岔道,興許就不會遇上那幫紈絝。或者要是那些人清醒些,也不至於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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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一個晚上竟接連撞巧……”謝拾跟著感嘆一聲,說著說著,心頭卻驀然泛起一縷疑竇,“當真只是巧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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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湖廣會館後院。




成為話題主人公的“倒楣鬼”龔興源坐在自己的院舍裡,從頭到腳籠罩著低氣壓。




陪他赴京趕考的幾名隨從被他支使得團團轉,時不時便被龔興源雞蛋裡挑骨頭一通責罵,不多時,一個個都累得氣喘吁吁。




與龔興源最是親近的長隨龔二拎著食盒湊上前:“老爺氣歸氣,千萬別傷了身子,這是味珍齋名廚最拿手的‘二絕’……”




龔二滿臉堆笑,正要將這“二絕”描述得天上有地下無,剛剛放上桌的食盒卻被龔興源一把推開,湯湯水水濺了出來:“別廢話,交代你的事辦得如何?”




龔二身體一震,心知是躲不過去了。他暗掐自己一把,哭喪著臉開口:“小的按老爺吩咐上門送禮,誰知道,誰知道人家壓根不理,要不是小的跑得快,只怕已被亂棍打死。小的險些就見不到老爺了……”




他撲通跪倒在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看這模樣,若非顧忌龔興源腿腳有傷,簡直就要抱了上去。又邊哭邊道:“小的險些被打死不要緊,只是替老爺委屈……”




“憑老爺的才學,會元之位都是手到擒來。只恨昌平侯府勢大,那侯府公子心胸狹隘詭計多端,自個摔折了腿便也看不得老爺好,竟是生生害得老爺丟了會元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