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下菘 作品

第三十三章

空款的大殿裡,高大的男人低低吻著懷中女人耳垂,在她耳邊說著什麼。




他極盡熱情,而懷中抱著的女人卻始終一言不發,毫無回應。她面容生得極美,眼下點著一滴淡紅色的淚痣,溫柔中透著聖潔,卻就是不回應他。




沙白的紗帳翻卷,隨著男人的靈力擴散開,大殿蓮池中,一朵朵雪白散發著寒氣的冰蓮徐徐綻放。




他們種族,求偶都是這般直接又洶湧。




為了討她喜歡,他用靈力在妖界撐開了一方結界,得以在此處種下只能存活於天界化露池的冰蓮,並且強行讓它們常年保持著盛開的狀態。




此處一切陳設,他的一切行為,都是按照她的喜好來。




大殿外,赤音低著眼,緩緩離開。




自從天闕大人從仙界強行擄走她,結為夫妻後。一直到如今,這女子都是這般態度,不吵不鬧,卻也不出聲,不回應。天闕大人的發熱期馬上就要到了,對於伴侶應該承擔的,她都一概拒絕。




她不知道為何天闕大人對這個女子如此痴迷,無論怎麼都不回頭。




赤音從記憶的迷夢中醒來。




這天是個溼漉漉的清晨,春露繁重,她已經抵達上京城。




紫寰殿位於城池正中心,遠遠看去,龍氣直衝雲霄。人皇身上有龍氣,皇宮也有龍氣護體,能祛除魑魅魍魎。




赤音圍繞著皇宮盤繞了一圈,發現自己壓根無法潛入皇宮,強行取出的心頭血無用,她需要想辦法,讓某個人皇血脈心甘情願獻出血來。




一駕馬車從官道上疾馳而過,揚起一陣塵土。




赤音看清轎子上的紋章,隨手掏了點碎銀,拉了一旁茶攤的男子詢問,“方才那是誰?”




男子收下錢,“那是大胤四殿下,西寧王沈成鈞。之前一直鎮守在西平邊關,最近班師回朝了。”




“據說,這四殿下此番回京,是為了選妃。”男子壓低了聲音。




老皇帝即將駕崩,帝位懸而未決。這西寧王,平日並不在上京,此時陡然被召回,卻是有些意味深長。




他目前還未娶王妃,大胤的幾位皇子,除去太子,正妃位置都還空著。




赤音心念一動,腦中陡然冒出了一個法子來。




她手指在自己面容上劃過,給自己變了個模樣。




*




白茸逐漸清醒了過來,視線逐漸對焦,終於看清了面前男人的面容。




兩人五官神情並沒有一處相似,於她而言,其實斷無認錯的可能。




只能說,或許是因她潛意識過於抗拒,下意識便拒絕承認是他。




“你身邊,還真是男人沒斷過。”他挑眉,唇角含了一點輕輕的笑,“真是有魅力。”




白茸死死咬著唇,一言不發。




“這次,又是把我認成了誰呢?”他的語氣極為平靜,甚至饒有趣味。




白茸不知為何此時他會出現在漆靈山。




她忍




著體內劇痛,聲音沙啞,“……我不要你,你走。”




楚飛光每日能醒來的時候只有一兩個時辰,之前陪了她那麼久,估計今日是到極限了。




她體內狀況幾乎一塌糊塗,幾股不同靈力在互相碰撞,她原本天生經脈不通,是那一次被鞭笞之後,驟然被衝開的,如今依舊很脆弱。




她雙頰都在發紅,不願發出任何聲音,讓他看了自己的笑話。




“調息。”沈長離平靜地掃視過她。




他修長的手落在她手腕上,卻沒用自己的靈力強行給她突破,只是將她體內紊亂的氣息強行壓回了經脈中應走的位置。隨即,便叫她自己繼續。




白茸原本根本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糾葛,也不想承他的情。可是沒辦法,築基在即,她只能分清輕急緩重,強行壓下心中這些思緒。




那幾股□□的靈力,在他的壓制下,平靜了不少。只是這些強大洶湧的靈力,沖刷著她脆弱的經脈,依舊極痛,汗水順著少女瓷白的面容滾下。




他神情絲毫未變,“現在,試著運靈。”




沈長離的指導方法和楚飛光完全不同。




他要求更為嚴苛,標準更為完美,教學更為無情。




“你的經脈著實太弱。”他道,“多感受一點,好好記住現在的痛。”




對於劍修來說,疼痛,是重要的寶貴體驗。




白茸實在忍不住,沙啞道,“你只是在一旁說說而已,你又不用忍。”他在乎她疼嗎。




沈長離沒說話。




小時候,為了淬靈,他渾身經脈都被打斷又修復,如此循環過不知多少次。龍骨回到體內,也是被硬塞入的,強行換走了他身上原本的仙骨,一直到現在,每個朔月時,還會在體內發作。




他對疼痛自不陌生,也習以為常。




痛苦中,白茸混亂的身體狀況一點點被釐清。




“你既決定走這條路,就得做好準備。”




他輕描淡寫,“不說流血受傷,便是斷胳膊斷腿,也很普通。”




“你這樣軟弱,以後一個人什麼都面對不了。”




他這話說得難聽。白茸陡然想起漆靈山那一晚,她沒看清他的身體,但是記得觸感,男人緊實有力的軀體上,確實有不少陳年的傷痕。




以前沈桓玉從未對她提起過這些事情,他從來只報喜不報憂,白茸也從未見他哪裡受過傷。




白茸勉力支撐住了,她實在不願意在他面前低頭,說完那句話後,便強行忍著,按他說的,小周天,大周天,一圈圈運行新生的靈力,最後再靈力一點點納入新生的氣穴中。




晚上漆靈山極為寒涼。




白茸痛得整個人都麻木了,方才終於緩緩感覺到,氣穴終於築好,體內開始重新變得有序。




不知何時,周圍氣溫降低了很多,寒氣包裹著她,她身上疼痛也緩解了不少。




這是築基成功了麼。




白茸擦去鼻尖汗水,揚起臉看向他,沙啞著嗓子道,“現在




,你可以回去了。”




用完便扔?




男人冷漠道,“宵禁後,漆靈山結界便關了。”




白茸忍氣吞聲,“那種結界,你隨手便能破開吧。”




她至今從未見過修為比沈長離更高的人。




他唇邊掛了點冰涼的笑,“讓我違反宗門律例,大晚上強行破開漆靈山結界,把所有人都吵醒,來看我半夜帶你出山?”




他很像是怕違反宗門律例或者吵醒別人的人嗎?




白茸沉默了,她嘴巴笨,從來也說不過他。




待著便待著吧。




身上不疼了,卻還是沒力氣。渾身似乎都是滾燙的,白茸摸了一下自己額頭,果然,她開始高燒了,她體質弱,用盡力氣後,極容易發燒。




她躺在那裡動彈不得,一聲不吭,卻還是記得艱難地用最後一點力氣,把臉轉向了相反的方向,不對著沈長離。




眼不見心不煩。




她想,乾脆在這裡躺到明天好了,到時候再想辦法離開,當他不存在。




沈長離竟沒走。




影子落下。




男人修長冰冷的手指觸到她的唇,不輕不重捏了捏。隨即,往她唇裡塞了點什麼,不知是什麼靈果,上面覆了一層薄薄的冰。




白茸正在發燒,又渴,那果子甜津津的,水分極充足,又冰涼,吞下去極舒服。




她吃完一顆,仰臉看著他。




這個惡劣的男人,又拿了一顆,卻不再遞到她唇邊,他淡淡道,“要我餵你嘴邊?”




他視線掃過她的唇,白茸已經下意識顫了一下。




她強忍屈辱,默默支起身子,從他的手指上銜走了那顆果子,儘量不碰到他。




他卻沒放過她。少女溫暖柔軟的唇舌觸上到他的手指。高溫觸上冰冷,觸感極為鮮明。




他神情平靜,淡淡俯視著她,“把我認成了誰?”




這事果然還沒完。




她眼裡含了一點點生理性的淚水,細弱的肩顫了顫,聲音沙啞,“……沒有,認錯。”




“你是沈長離。”




他自然察覺到了她的有意討好和拙劣的謊言。她說違心話時,看都不敢看他。這般拙劣,他不屑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