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涵仙 作品

弗洛伊德





陽光從花窗的縫隙中漏進來,窗外一株芭蕉樹綠得很肥。




謝潯之坐在餐桌右側,背對窗戶,晨曦暈在他周身,一身挺刮的冷灰西服完美熨帖,很清雋,襯他。




沒有半分商人的銅臭,倒像大學教授,或剛從海外講學歸來的學者。




他吃飯的樣子很斯文。過分斯文了。




謝知起一大早被拉起來,燙過的頭髮沒有打理就亂七八糟,邁著拖沓的步伐,不情不願。




“豆汁!”他眼睛一亮。




“大哥你跟我買噠?”




謝潯之看他一眼,“刷牙沒?”




“當然啊!我是那種邋遢的人麼。”謝知起承認,他沒有比賽的時候是挺不修邊幅,但都是在家裡,沒人看見,就像沒人曉得他愛喝臭不拉幾的豆汁兒。




總歸人前依舊是賽車界冉冉升起的星星。




謝明穗和謝溫寧後腳到。在琳琅滿目的碟子裡一眼看見熱氣騰騰的燒賣,謝明穗驚喜:“我昨天才說我想吃這家的香菇燒賣,還有寧寧愛吃的糖山楂。”




“大哥給咱們買的。”謝知起嗦了一口豆汁。謝溫寧嫌棄地看他一眼。




“我知道,除了大哥,誰肯在這大冷天五點半起床。”謝明穗笑道。




“謝謝大哥。”謝溫寧很乖巧。




秋冬乾燥,廚師燉了潤肺的雪梨燕窩,三位女士一人一小盅。謝知起看到了羨慕,也說要吃,楊姝樺打他的手,說大男人吃什麼燕窩,糟蹋東西,喝他的豆汁去。




楊姝樺又給謝明穗和謝知起一人夾了一筷子新鮮的白灼芥蘭,“多吃點綠色。”




“靠——別給我!我不愛吃菜!”




“媽.....我有喝補充劑。”




這兩人從小就不愛吃青菜。




“你這丫頭,天然的蔬菜不吃要吃人工合成的,別喝那些了,對身體不好。是藥三分毒。”




“媽,那不是藥。”




“我靠那玩意兒比藥還難喝——姐!別給我夾菜——我錯了!”




“有你的豆汁兒難喝?”




“……”




餐桌永遠是謝園最吵鬧的地方,但謝潯之不參與,他慢條斯理喝著一碗青菜粥。他奉行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楊姝樺聽著孩子們的吵鬧,目光溫柔,這種溫柔在觸及大兒子時,迅速轉為憂愁。




大兒子哪哪都好,就是有點循規蹈矩。可太講規矩的男人是不討女人歡心的,女人歸根結底都喜歡有趣的,浪漫的。




好比一臺黑色邁巴赫和紅色法拉利同時擺在面前,不信哪個小妹妹不會選後者。




楊姝樺咳了咳嗓,開口:“昨晚見到易小姐沒有?”




餐桌瞬間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看向謝潯之。




謝潯之嚥下口中的食物,拿餐巾擦了擦嘴,方說:“見到了。”




“你們談的怎麼樣?是不是很愉快?易小姐對你的印象不錯嗎?”




“還行。”




“你這孩子,問你三個問題,你兩個字打發我。”




“真的還行。”謝潯之面上只有不顯山露水的微笑。




楊姝樺就知道問不出名堂,乾脆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那你這幾天抓緊機會多和思齡多接觸,下週我們去港島和她父母吃飯,商量一下婚宴的事。還有你們的婚紗照,也要抽時間拍了。女孩子不是都喜歡去國外嗎,法國,英國,北歐.....你別到時候拿工作忙推脫,惹人家不高興。”




除了這些還有一大堆要準備呢。結婚嘛,一生就一次,流程繁複自然非比尋常。




謝知起小聲吐槽,陰陽怪氣,“還拍婚紗照.....”




他戳著碗裡的菜,想到大哥頭上的綠,是長了三寸高的草。這年頭墮落啊,連他大哥頭上都要帶點綠。




男人要完蛋。




謝潯之瞥他一眼:“吃你的。”又對楊姝樺說:“我會和她商量。”




楊姝樺滿意地點頭。




謝知起癟嘴,攪和碗裡的豆汁,也是綠的,謝溫寧掩住鼻子,往邊上挪了挪,謝明穗笑了笑。




.




吃完早飯,謝溫寧去學校上課,謝明穗和謝潯之去集團上班,謝知起回臥室補覺。




楊姝樺把謝潯之叫過來,給了他一個牛皮袋子,裡面裝著打包好的雪梨燕窩。




“秋天喝這個潤肺,我裝了一份,你現在送去給思齡。”




謝潯之拒絕地很乾脆:“我要上班。”




楊姝樺根本不管他,“那你可以上班之前送過去,早上喝最好。不然就冷了。”




謝潯之想說送過去了還能準時上班嗎,但不得不說好,正要走時,楊姝樺又叫住他,讓他等等。




謝潯之只能站著等。




七點四十了。送不送燕窩都遲到了。




楊姝樺不知去隔壁小客廳找什麼,折返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張卡片,她把卡片塞到紙袋,把蝴蝶結繫上。




“您寫了什麼?”謝潯之問,卡片上似乎寫了一行字。




楊姝樺:“寫了裡面的食材,怕她有什麼過敏。”推他一把:“好了,你快去。別冷了。”




末了又看透什麼似的,看了看他:“別丟給梅叔。我會讓他監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