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拼圖碎片

 “積累戰爭物資是一種自然狀態。無論你有1臺還是30臺機甲，駕駛員始終牢牢掌握著控制權。那些陰謀論者認為機甲是古代機器文明的殘餘物，他們完全是在胡說八道。最早的機甲都是通過逐步的技術進步發展起來的，所有的過程都有據可查，沒有受到任何外星影響。” 

 訪談沿著同樣的思路又持續了幾分鐘。張志豪對x因素有了些許理解。 

 “我想大多數人跟我一樣，都認為機甲不能自主思考。”張志豪摸著頭沉思道，“但是現在我擁有了系統，還能堅持這樣的觀點嗎？” 

 自從第一次獲得系統以來，張志豪經歷了許多。他像操作軟件程序一樣與系統交互，同時也把它當作一個個體與之交談。系統的確表現得像一個有生命的實體，甚至在其機械外表下流露出一些情感。問題是，展示這些情感僅僅是預設的回應嗎？系統是不是一直以來都被編程來遵循指令？ 

 “見鬼，這就跟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一樣，繞來繞去沒完沒了。” 

 他學會了忽略短時間內解決不了的問題。通常情況下他會直接無視這個問題，但由於任務迫使他去弄清楚x因素，張志豪不得不繼續圍繞生命的本質問題苦苦思索。 

 “得了，還是找點更實際的信息來源吧。我需要更多實實在在的事實，而不是這些模稜兩可的說法。”張志豪一邊想著，一邊回到了銀河網絡的首頁。 

 訪談中，機甲駕駛員提供的信息往往更加直接。他們並非科學家，因此即使說出一些看似荒謬的話也不怕被嘲笑。 

 “艾瑞克是我的終身夥伴。”一位女性駕駛員在看著技術人員維修她受損的機甲時滿含深情地說，“我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他救了我的命。我駕駛他的時間越長，就越覺得自己成了他的一部分。每次接入神經接口時，我都彷彿將半顆心放在了他的機體裡。我不相信這麼多年來，艾瑞克從我這裡什麼都沒學到。戰場上有很多次我陷入困境，如果不是艾瑞克在關鍵時刻給我心理上的引導，我可能早已命喪黃泉。如果法律允許與機甲結婚，我現在就該穿著婚紗站在這裡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活著。”一名受傷的機甲駕駛員嘶啞著嗓子，看著自己殘缺不全的手臂說，“三個混蛋突然冒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死定了。我的搭檔沒能躲開，座艙被炸得粉碎。那一刻，我心裡什麼東西斷裂了。他是我的朋友，我們總是共同執行巡邏任務，連我們的機甲自出廠起就是一對兒。我想我的機甲也感同身受吧，因為它把憤怒傳遞給了我，而我把狂怒又反饋給了機架。結果你們也知道，我們把那幾個混蛋撕成了碎片。” 

 一個頭發蓬亂的戰俘坐在審訊室金屬桌後的金屬椅上，滿臉厭惡地打量著四周。 

 “你們想知道我的秘密？哈哈，這些毫無感情的殺人犯們對你們所駕駛的機甲一無所知。你們可曾像對待愛人一樣撫摸過它們？有沒有坐在它們巨大的腳邊，跟它們講星星的故事？哪怕只有一剎那，你們停止屠殺無辜，把機甲當作人來對待過嗎？我想沒有。這就是為什麼我和我的機甲能殺掉你們兩百多個雜碎的原因——因為我和我的機甲從未孤單。” 

 “我一生都在追尋那個常被謠傳的x因素。”一位年邁的高管坐在辦公室內氣派的大班臺後陳述道，“我購買並駕駛過的機甲超過三千臺，無論是雙足、四足、人形、鳥類、爬行類等各種形態，我可以肯定至少都駕駛過一次。我還費盡心思蒐集了一百多臺由銀河系內最著名的王牌駕駛員駕駛過的受損、廢棄或二手機甲，並將它們一一恢復到昔日輝煌。” 

 “那麼，你是否實現了畢生的追求呢？” 

 老人惋惜地笑了笑：“也許吧，也許還沒有。我現在堅信x因素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真實存在。但是否每個人都有觸發它的命運呢？也許我們這3.5%的人並非我們認為的精英群體中的佼佼者。或許只有人類中的3.5%中的3.5%，具備觸發x因素的正確資質。但這些所謂的超能力者不可能全都受到祝福，他們需要合適的機甲才能挖掘出全部潛能。不過這只是我隨便想想的一個想法，不要太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