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心鐵樹 作品

第84章 入內劍閣

 青石碧甍水榭邊,白光青影朝暮前。塘角酣睡甘做鯉,怨何龍門不可躍。

 一整日的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汪毓疲不可耐,晚時回了腳也不燙身子也不洗,自顧躺到榻上,只感雙腿不是自己的一般,不論如何搬得如何放得都是痠痛。累倒且另說,陪著劍宗的客人言說了一整日的話,想著不能顧此失彼須得面面俱到,盤些說辭計較可謂將腦幹都是掏空,上午倒還好,清醒得緊也能對答如流八面玲瓏,惹得一眾江湖前輩忍不住拍手稱讚一聲“好一個英雄出少年!”可至晌午時,桌上火熱人人情緒高漲,飲酒是一盅銜過一盅,盅盅輪流替來,又是盅換杯杯換碗碗換壇喝得汪毓吐得離不開痰盂,說些個什麼胡話自己都已不記得,只念得浪潮般一波又一波的鬨笑,再到後來也是昏睡過去,不顧其他。

 是日下來身心俱疲,汪毓曲腿揉捏著中瀆穴:“可比練劍都累。”

 “那我還是覺得練劍更累些。”錢煒坐於一旁木凳上咂著嘴,回味著白日席上的美酒滋味。

 “你道人人是你這般的酒缸?那些個都與我說做不停也不去找你,你當是不覺得累。”

 “誰叫你是此屆唯一入得內劍閣的,還能取劍三柄,這端風頭誰爭得過你?我與田流分投赫堂主陳堂主門下,自是遠不如你,且不說你與宗主還頗有淵源,不尋你尋誰。”錢煒側過了身子,探頭來問道:“宗主已許你去竹居住去,諾大一處分出一套院子與你,你倒不願,如何還回了此處?”

 “老友舊屋俱是捨不得,住出了感情尚不願離,再換去處也怕睡不安穩。竹居也大,裡頭人卻少了,不比這邊熱鬧。”汪毓嗟了一口氣:“且不說那裡是辛塵師兄住處,現下他行蹤不明,我有何顏面能去住得,不去!”

 又是聊回辛塵,汪毓如鯁在喉,便是萬般情緒壓不住心頭無力,“倒是你,如何不搬去赫堂住下,練劍可是近了。”

 “也是再說,我念著近日要搬去了,唯獨放心不下你,辛師兄一事後你變得孤僻不愛理人,再叫我走了你豈不是連個說話的伴都沒有。”

 “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汪毓揉捏著股根,“叫你說得這般不成器,實也非不願理人,他們總與我說些孩子玩笑,我又哪裡願聽,玩於一起也不過投骰子編草捉蟲這些個,實在提不起興趣,要我來說只願意練劍。”

 “劍是練不完的,你道你是枯坐守劍的老頭了?正捉鳥捕雀談情說愛的年紀,也得幹些合乎年歲的事情,你倒是憋得住興趣。”

 “談情說愛”四字入耳,汪毓不覺想到了阮鈺,一時耳根子也紅了,只是坐起將頭埋於襟內,聲也聽著悶:“談什麼憋不憋得住的,我是真喜歡練劍。”

 “走火入魔。”錢煒搖了搖頭躺到榻上,摸著身旁冰冷的重劍,也不禁笑道:“劍是實好,叫我摸一輩子我也不嫌。”

 二人一時無言,汪毓盯著身前木架想著心思,錢煒臥定後眼皮蓋上不久便有震天鼾響炸出,汪毓習以為常不改思緒。

 “咚咚咚……”

 木門重叩響聲傳來,汪毓怕驚到錢煒,趕忙下地啟門而出,其實目下睡死的錢煒,便是轟轟雷鳴又如何能叫他得起?

 門房在外頭立著,躬著身子手裡端著個木盆:“知道兄弟今日疲乏了,哥哥燒了點湯,來給兄弟燙燙腳。”

 “想著周到,好生謝過。”從門房手中接過木盆,又自問道:“老哥處可有湯水能喝,空飲一天的酒不曾吃上幾口填肚的,現下口乾得緊不說,腹中也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