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春 作品

第 57 章 清點家資(捉蟲)

下毒的事查清後,江知與一直憋著氣,還沒跟家人講。




夫夫倆回來,剛歇一晚,他心頭火就被姜楚英的到訪激發。




他跟謝星珩從聽風軒出來,堂屋裡熱鬧,父親跟爹爹都在,謝根也帶著夫郎跟孩子過來了,一家人正聊天。




姜楚英總愛擺出弱小謙讓的姿態。算輩分,她要比謝根夫夫長一輩,偏做作,坐到了末次,靠近門口的位置。




家裡敘話說家常,誰說她就看誰,眉眼裡都是小心討好。




再往堂屋側邊的小門張望,盼著江知與早點出來。




江知與臉色冷得很。




謝星珩問他應不應付得來。




江知與點頭。




只要狠得下心,就沒有應付不來的事。




他爹爹差點沒命,姜楚英還能若無其事上門拜訪,這等心性,真是毒如蛇蠍。




他今天放過姜楚英,就是給自家埋禍患。




而且他長見識了,小謝在斷親時,給他做了很好的示範。他知道該怎麼做。




謝星珩便把大哥大嫂叫去後院,抱起長胖也長高許多的小豆子,帶他們到家裡轉轉看看,也說說體己話。




堂屋裡,江承海跟宋明暉坐正對著大門的正位主座,其他人離開,江知與自然坐到左邊第一個位置,沒跟姜楚英打招呼,也沒看她。




他慣來知禮守禮,因江致微的關係,跟姜楚英親近。




這次直白下臉,姜楚英表情僵了下。




她張口,說:“昨天才回來,累著了吧?”




在她心裡,始終是兒子重要。




沒等江知與回話,她自己切入了正題:“不知道你哥哥什麼時候回來?怎麼沒一塊兒?”




又看向江承海跟宋明暉,笑容帶著歉意:“我是來得不巧,擾了你們一家團聚,問完這個我就走。”




江知與給父親和爹爹一個眼神,表示他來接待姜楚英。




他側身,看向姜楚英,盯著她的眼睛看。




姜楚英樣貌普通,方方臉,眼睛不大不小,這些年勞心養子,蒼老得厲害,鬢生白髮,臉長皺紋。




她也不保養,家裡做飯洗衣都愛自己來,一雙手很糙。




因她十年如一日,性格總是懦懦裡藏一句不中聽的話,江知與竟然慢慢學會了“過濾”。聽一句,不聽一句。




姜楚英常說:“我哪有你爹爹那麼好的命,這些事我不做,又誰來做?”




誰來做。




家裡買了奴僕是做什麼的。




她也總垂著眼皮,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緒。




江知與盯著她看了許久,數次對視之中,她竟半點心虛都沒有,僅有的那一絲慌亂,還是在蔓延的沉默裡,聯想到了她兒子,怕他在京都出事。




在意兒子是吧。




江知與輕吐一口氣,跟她說:“堂哥考上舉人了,名次不錯,三叔很開心,許諾一定給堂哥弄個官做。明年春試,考不考得中,




他都會把堂哥的前程安排好。現在只差……”




江知與講到這裡,突地頓住,欣賞姜楚英從狂喜到著急的面孔。




姜楚英連著問兩聲,看江知與還慢悠悠的,把她心都急焦了。




她起身,換了位置,坐到了江知與旁邊。




“小魚啊,你給二嬸說說,現在還差什麼?很難辦嗎?是不是銀子?”




江知與說:“你不要叫我小名。”




噁心。




姜楚英愣了下。




不知是演技好,還是太遲鈍,她點頭失笑:“是,是不能繼續叫小名了,你都成親了,如今是舉人夫郎了!”




這段日子,過得緊迫兇險,事趕事的,江知與沒細思應該怎麼收拾她。




聊了一會兒,他心中有了想法,便如姜楚英的意,把話題續上了。




“是,差銀子打點。你知道的,三叔只是個五品官罷了,安排舉人入仕難度很大,他要上下疏通打點,事情要儘早辦,他提前留出空缺,來年好讓堂哥上任。”




姜楚英再次露出狂喜的神色,心中盤算著她這些年攢下的銀錢。




她心中的思緒,都被江知與說了出來。




“二房從前沒有家資。我父親掙錢以後,先供二叔三叔唸書,二叔讀不好,成家以後就退學了,在鏢局做賬房。頭幾年佔了一成乾股,年年分賬。後面他去世了,鏢局兄弟多了,沒道理再給二房分,我爹便把你們母子接到我們家。五年時間,給堂哥添置了五百畝良田,供他讀書。




“考中童生那年,你哭訴說寄人籬下的感覺不好。我爹爹做主,給你們置辦了一處臨街宅院。門口的鋪面,你賣著農莊產出的麵粉、糧食酒。族親多餘的糧食,都賣給你了。每個月多了不說,淨掙一百兩綽綽有餘。”




姜楚英神色不自在:“府上還有花銷,買糧也有本錢要去掉……”




江知與沒理她,繼續算。




“堂哥考上秀才後,我爹給他置辦了一間書齋。最初的書籍,包括現在每月補貨,都是我爹委託人從府城捎帶回來,沒找你們計算過書價,更談不上結清貨款。書齋所掙銀兩暫且不提。




“你躲著我們家,明著跟你孃家鬧不和,背地裡當老闆,給你家的弟弟弟媳盤下了一間茶樓。藉著堂哥在書生裡的人脈,茶樓總有新鮮的話本說。生意紅火。每月盈餘在一百五十兩上下。”




還有姜楚英私增的田產、地契。




她甚至養了一個戲班子,參與分紅。年年熱鬧時節,江家大房的帖子都下給了這個戲班子。




姜楚英越聽,臉上的笑意越繃不住。




她也不笑了,要哭一樣,垂頭擦了擦眼睛,說起了老一套的話。




“我知道我們母子承你們的情,我也感恩,你們知道的,致微小時候就沒了爹,我是他親孃,我能不為他打算嗎?我這些年過的什麼日子,你們都看見了,我沒敢在我身上多花一分!我攢下來,就是想給他掙個好前程,說門好親事——”




姜楚英轉




了話鋒,看向一直沒說話的江承海,露出發紅欲哭的眼睛。




“大哥,我知道,你家哥婿也要打點前程,我不會找你拿銀子的……”




江知與強硬把話題主動權拽回來。




“你少拿小謝說事!”




姜楚英被他吼得心頭一跳,在江知與突然展現的強勢裡,違和感濃烈到她難以忽視。




江知與才不管她在想什麼,他勾唇,柔和五官不經修飾,凌厲氣勢也撲面而來。




他說:“我剛才報的那些家資,明面的田地跟你暗地裡買來的田,我家給的鋪子房子和你自己添置的鋪子房子,我記得的銀兩數目和你藏起來的銀兩數目,你統統都要拿出來。一部分還給我父親,一部分補償我爹爹。就當我們一家沒有接濟過你們。”




姜楚英一聽就知道江知與去京都一趟,已經知道她參與投毒的事,不然不會這麼決絕。




知道底細,她依然裝。




她印象裡,江知與是個軟包子,空有漂亮臉蛋,性格實在拿不出手。




被人欺負死,也不敢聲張半句。




這件事太大,他在氣頭上能說狠話,真要他辦事,他絕對做不出來。




姜楚英攪渾水,不讓她提謝星珩,她偏要提。




她怔然淚下,站起來,走兩步,“噗通”一聲,硬挺挺跪在了江承海面前,一張口,就淚流滿面,哽咽難言。




她說:“大哥,我知道你家哥婿也出息,也考上了舉人,為前程,也要花大筆的銀子去打點。可是致微是你親侄子啊,你看著他長大的,他什麼品性你不知道嗎?他總說要報答你,他苦讀這麼多年,二十多的人,現在還沒娶親,小魚這是要毀了他啊!”




江承海早就皺起了眉頭。




他的孩子,他了解。




他知道小魚心裡倔,愛藏事,有委屈了總不說,含糊著能過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