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曲有銀票 作品

40.還是說我們曾經睡過這件事





再有一個原因,是她決定要跟周鳴初徹底斷掉。




她看出梁昆廷對周鳴初的在意,也知道繼續待在這裡就難跟周鳴初斷個徹底,既然已經跟梁昆廷在一起,她就不想再跟周鳴初牽扯不清,那麼最有用最乾脆的,就是她離開這間公司。




只是走下樓梯,又再碰到這個人。




他跟葉總從停車場過來,葉總問章茹:“去哪裡?”




“買奶茶,你要不要喝?”




“去哪裡買?”




“對面啊。”章茹指指那邊。




葉印陽看她打著傘還要遮腦袋:“可以叫外賣,太曬了。”




因為關係已經公開,兩個人已經不用掩飾那種親近和自然,文禾在旁邊聽著他們的對話,心裡說不出的羨慕。




章茹還在問周鳴初:“買奶茶,周總要喝嗎?”




周鳴初問:“買什麼?”




“港式奶茶,就對面那家。”章茹又指一次,這回周鳴初說了句:“一杯凍檸紅茶。”




“ok。”太陽底下站著實在熱,章茹說完話就帶著文禾走了,一路都在後悔沒往腿上抹防曬。




等到了對面,文禾收到周鳴初給的轉賬,讓她奶茶小食多買一批,給部門同事當下午茶。




文禾又驚又疑,等把東西買回去,在場的人都跟她一樣露出驚疑目光。周鳴初哪裡會做這種事,他連團建都是不冷不熱的樣子。




文禾拿著凍檸紅茶去敲門:“周總。”




周鳴初正在打電話,朝她點點頭。




文禾走進去把奶茶輕輕放在桌上,轉身正想走,周鳴初敲了敲桌面示意她留下,她只好站在那裡聽他講電話。




粵語,不太耐煩的腔調,應該是跟他父母其中的一個。




文禾想起毛露露,她說周鳴初跟他爸媽關係都不好,都是隨時能吵起來的那種。




通話很快結束,周鳴初看了看奶茶,再看看文禾:“確定要辭職?”




“是的。”




“原因呢,為什麼?”




“我記得我已經在申請上寫了。”文禾提醒道。




周鳴初點開申請,看到她寫那些冠冕堂皇的話,手指劃几上,更看到她之前的那封檢舉郵件。




“我記得我說過,讓你不要管。”周鳴初再次望過去。




文禾誠懇道:“是我自作聰明,但我不後悔。”




“不後悔,但是要辭職?”周鳴初問:“辭了要去哪裡?”




去哪裡,文禾之前是沒太想過的,但剛剛章茹跟她說葉印陽可以幫忙介紹新工作,也是業內排名比較靠前的兩家同行:“我可能先回家過個年,年後再確定新工作。”




周鳴初凝視著她,想起一開始,他根本沒想讓她過來。




他甚至以為楊宇去坐牢她就會走,但沒想到她突發奇,在oA裡給他發了一串長長的申請,說要來他部門。




申請寫得很懇切,他幾乎能想象出她仔細檢查每一句話每一個標點符號的樣子,但也不過看了一眼就關掉,只是一次的已讀不復勸不退她,她又找了Bp朱晶晶替她說話。




他覺得她頭腦發熱不準備理會,直到她又跑去檯球廳找他,帶著一點可憐的倔強,強裝的大方,卻像剛學會站杆的鳥,隨時在一種搖搖欲墜的狀態裡,也隨時會有一口氣喘不上來。




現在她那口氣已經喘順,人也從那種搖搖欲墜的狀態中爬出來,但身上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衝動,某些事情上評價一個蠢字,他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辭職如果是為了躲我,沒有這個必要。”周鳴初再盯了她一會,忽然說:“我有可能看不起自己的性,但不會蠢到喜歡一個看不起的人。”




文禾皺了下眉,周鳴初就這樣站起來,微微低頭看她:“還是說我們曾經睡過這件事,你其實一直非常在乎?”




“叩叩——”外面有人敲門聲音急了點,周鳴初視線划過去:“進來。”




“周總,總經辦有個臨時會議說要讓您參加一下,您電話沒打通。”




周鳴初拿起手機,看了眼又滅掉,過去參加會議。




會議跟成都分部有關,開完跟葉印陽去採購,見他辦公室蹲了個章茹,正埋著腦袋在拆快遞,裝茶葉。




周鳴初看了看那一罐罐的茶葉,問:“你家裡茶葉生意也做?”




章茹冷不丁聽到一聲粵語,反射性回了一句:“做乜?”她及時吞下那個7字,咳了一聲,抄起一罐送給他:“福建茶,今年的茶王。”




周鳴初接過來看了看:“這個有多少?量大的話可以訂來送客戶。”




“啊?”章茹第一次用粵語跟他說話,沒想到高佬看著不怎麼樣,還會關照她爸爸生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賣葉印陽的面子。




但有錢不賺王八蛋,章茹說:“要多少有多少啊,我跟誰對接?”




周鳴初說:“你找張爾珍。”




“哦哦好的謝謝老闆。”知道他們有事要談,章茹把剩下那點推到一邊,準備拿著桌面的演唱會門票出去,但因為做了美甲,門票又薄,她一臉兇殘地抓了好幾下,還是葉印陽直接給她拿起來找了個信封裝著:“明天可能會下雨,帶把傘。”




“不會吧,這麼大太陽。”章茹嘀嘀咕咕地走了。




周鳴初在葉印陽辦公室坐了會,看完一批材料喝完一泡茶又聊了聊分公司的事,晚上開車去吃飯。




晚霞才掉下去,還沒有一點要下雨的跡象,盧靜珠支著腦袋看見周鳴初,問江欣:“你跟他上次吵架了?”




江欣沒說話。




盧靜珠一邊肩倒向她:“喜歡就要去爭,太端著,沒什麼意思的。”自矜感太強,死要面子放不開,主動過就要等別人回應的,這種心態是一種詛咒。




江欣把目光從周鳴初身上調開,她當然不是盧靜珠這樣的紅塵精英,沒辦法在每一段感情裡都遊刃有餘,但想起她上一回受傷的事,剛好她那個前男友是認識的。




江欣說:“我早告訴過你那個人不正常,他們一家人都有點問題。”過兩秒又說:“你以後出門還是當心一點。”




盧靜珠哈哈哈地笑出聲,託著下巴看她,一臉嬌俏地問:“你咒我啊?”




江欣搖搖頭,她說那樣的話不是同性間的刻薄,完全出於朋友間的一種善意提醒:“我不是開玩笑的,你確實要多個心眼。”男人玩女人,女人多數鬧一鬧,好搞定的自尊心強的自己就走了,女人玩男人,碰上瘋子的概率要大很多。




盧靜珠對她的說教不以為意,但充分尊重她的個性。




理性的另一面是傲慢,江欣這個人是典型的精英心態富家女,說得好聽叫內在秩序感強,不過就是一種自我標榜。




她或許不覺得自己偶爾露出來的優越感有多讓人不舒服,但就是因為自己不覺得,才更讓人不舒服。




所以盧靜珠認為,這些人其實都不配被愛。




她放下杯子走人,出去時看到周鳴初和許明燦在一起,視線也就一掠而過,跟他們一個錯面,打聲招呼就走了。




出去時,隱隱感覺空氣溼度有增加,但到第二天中午才開始有下雨的跡象。




下午的時候文禾跟著章茹去看演唱會,章茹朋友的車掛了兩地牌,她們直接坐車過關去香港紅館。章茹說那裡是一生人必去一次的演唱會場館,音效觀感都特別好,就算坐山頂也能看到歌手。




車子開上深圳灣大橋,文禾給梁昆廷發信息,讓他去樓頂幫她收一把椅子。




梁昆廷笑她:『你潔癖比醫生都重,休息時間全用來搞衛生了,陽臺的椅子也要刷一遍。』




文禾說:『那把椅子被貓尿了幾回,我也是後來才發現的。』




梁昆廷想了想:『是棕色藤椅,我坐過的那把?』




等了會,那邊只發來一個表情包,說過港沒信號了。




梁昆廷搖搖頭,不由發笑,繼續叫下一個號。




病人進來,他習慣性往門口看一眼,愣住。




丁彩坐在他面前,病歷放桌面,一開始沒說話,直到梁昆廷開口問,才講了句:“頭痛。”




“還有其它症狀嗎?”




“眼睛也痛,還有下巴。”丁彩低頭看著地面的磚:“三個月前去看過中醫,在耳朵後面紮了一針,放完血好很多,但最近又開始痛。”




梁昆廷判斷了下:“可能是三叉神經痛,先照個Ct看看。”




他盯著電腦在打字,看起來很平靜,丁彩抬頭看著他光潔挺拔的襯衫領子,眼眶忽然又紅又痛。




打字聲停下,梁昆廷頓了兩秒,低聲問:“你不是在做教培麼?”




丁彩說:“機構倒了,我從北京去的深圳……”又回深圳回來廣州,找了個醫美醫院給人當助理。




她越說聲音越小,也不想讓他看見她的窘迫,多可憐呢,這麼多年,她好像越混越差。




梁昆廷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著給她開了檢查單,丁彩接過來,抓紙的聲音在兩人之間利得像刀,她再沒說什麼,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