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曲有銀票 作品

39.不痛快 貼過來

【Chapter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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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怪唐書宜, 她是真的太驚訝了。

她還清楚記得許明燦說過的話,一直以為周鳴初跟這個安徽姑娘好上了,結果此時此刻, 人家在跟另一個男的親密。

唐書宜摸不著頭腦, 等了會沒等到周鳴初的回覆, 不由託著肚子走出去, 剛好看到文禾。

文禾朝她笑了下:“唐醫生。”

“好久不見。”唐書宜也跟她打招呼:“來做項目嗎?”

文禾嗯了一聲,看著她肚子,想起過年那會還只是聽說備孕,沒想到再見面,人家肚子都這麼大了。

“幾個月了?”文禾問。

“七個多月,馬上休產假。”唐書宜笑著看了眼梁昆廷, 實在收不住心裡的探究, 問道:“這位是?”

文禾給她介紹:“我男朋友。”

帶著一閃而過的詫異,唐書宜跟梁昆廷打了招呼,又看著文禾去拍照敷麻藥, 去做項目。

梁昆廷坐在客區等她。

送女朋友來做項目的不少見, 等著女朋友做完的卻只有一半,唐書宜多看了兩眼,手機收到一條信息:『大肚婆, 看你老公看厭了?』

是盧靜珠。

唐書宜見她站在通道的另一邊,走過去問:“忙完了?”

“剛接完一個面診。”盧靜珠兩隻手揣在白大褂的兜裡, 視線不著痕跡地掃了眼那邊的梁昆廷,再朝唐書宜揚揚下巴:“走啊,去我辦公室喝茶。”

“你今天這麼有空?”

“今天預約少。”

唐書宜跟她到樓上辦公室,人往沙發一坐:“還是你這裡舒服。”她太羨慕了。

“有什麼好羨慕的,我一天做五個客人, 不如你開一臺手術。”盧靜珠遞給她一套乳霜和油:“當身體油吧。”

唐書宜說:“我以為你要送我袪妊娠紋的。”

盧靜珠看她肚子:“你現在紋多?”

“現在還好,等生完看看,如果生完太多,我就直接做腹壁了。”

做腹壁要切皮,盧靜珠說:“你來,到時候我找黃教授給你做Adt。”

唐書宜酸溜溜地說:“還是你人脈廣。”又講:“大家都在猜,說你明年準備出去自己單幹。”

盧靜珠笑著說:“幹什麼,賣早餐?”

她打太極,唐書宜直接問:“谷總不給你投點錢?”她好奇:“我怎麼聽說他升職了,現在管dC的整個大中華區?”

“是吧?還沒確定。”盧靜珠轉了轉椅子,忽然說:“我倒是想找周鳴初借點錢。”

唐書宜哈哈笑:“你是想讓周鳴初幫你,向他爸要點錢吧?”

盧靜珠也沒否認,撐著腦袋說:“別看他們父子關係差,周叔叔做夢都想跟這個兒子好好相處。”他一句話,比別人一百句都頂用。

唐書宜笑了笑,看她隨手接起一個工作電話,那邊劈頭蓋臉不知道說的什麼,她輕輕巧巧地就把談話節奏給拉慢了,聲音聽起來很有耐心很不急躁,即使接電話時一臉的漫不經心,身體靠在椅子上,手指卷著額角的一點碎髮。

盧靜珠客源很好,很多企業高管和富太太都願意找她做項目。最她知道怎麼跟人相處,只要她想,她可以讓所有人都舒服;當然,也可以讓所有人都不舒服。

一個多小時後,樓下的文禾終於受完酷刑。

真的是酷刑,哪怕敷了麻藥,密密麻麻的針在臉上滾來滾去,眼周唇周鼻翼最痛,痛得她都流眼淚了。

出來時戴個口罩,梁昆廷左看右看,忽然作勢要去揭她的口罩,她連忙躲開:“別動。”

梁昆廷笑著說:“我再給你弄個墨鏡,把腦門也遮一下?”

文禾把劉海弄下來,悶悶地說:“我說了讓你先回去。”

“也沒等多久。”梁昆廷撳下梯鍵:“你不是說你約好的同事突然沒空?總要有人陪你吧。”

“不用,這又不是做手術……”文禾走進電梯,梁昆廷逗她:“你現在跟你養的那隻貓一個樣了。”

“嗯?”文禾沒太懂。

梁昆廷說:“你那隻貓不是叫麻圓麼?”他順便指了指電梯門。

梯門像鏡子,照出文禾包得嚴嚴實實的一張臉,近看能看出額頭一片紅。

他是說她像早餐店賣的麻圓,一臉的孔。

“……”文禾有點羞惱,抿了抿嘴角說:“你才麻圓。”

她發脾氣都悶悶的,梁昆廷笑了下,出電梯時,順勢握住她的手腕。

文禾還微微有點僵硬,梁昆廷卻表現得很自然,像來時摟她那樣,一路護進車裡。

只是車子開出一段,他總是轉頭看文禾。

文禾覺得有些奇怪,正想說話,梁昆廷先開口問:“你那個朋友搬走了?”

他說的是毛露露,文禾點點頭:“搬了。”

“搬去哪?”

“也在天河,離她上班的地方不算遠。”文禾看過照片,兩室的小區房,小區綠化也不錯,沒事可以下去散散步,不像城中村這邊,連個散步的地方都沒有。

綠燈起步,梁昆廷問:“最近工作怎麼樣?”

“還行,就是有點忙。”

“總要出差嗎?”

“嗯。”

梁昆廷忽然嘆氣。

文禾正跟孟珍珍說這回做的項目,從微信界面抬頭,見他表情有些無奈,愣了下問:“怎麼了?”

梁昆廷說:“我想到在門診碰到的一些病人。”

“什麼病人?”

“答非所問,或者什麼都想說。”

文禾一怔:“啊?”

梁昆廷給她舉例:“就是比如病人來看頭痛,我問症狀,他會把今天搭的地鐵幾號線都說我聽……問有沒有醫保,她會告訴我今天幾點出的門,問有沒有慢性病在服藥,他會說自己兒子乾的什麼工作……”

抓不住重點的背後,都是傾訴欲。

他能理解他們,見到醫生有種什麼都想說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感覺,所以他有時候只能被迫聽一些跟病情無關緊要的話,但現在,他卻希望她能多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工作之外的,出租房之外的,流水賬,什麼都可以。

文禾頓了好一會,不太確定地問:“你想聽我的流水賬嗎?”

剛好到達吃飯的地方,梁昆廷開去找車位。

他有點強迫症,兩邊必須一樣的寬,不然就要重新停過。

但好在他技術到位,重來一遍就停好了。停完繞過去給文禾開門,也回答她剛剛的問題。

“一起吃飯喝湯一起逛街散步,聽聽你那裡有什麼流水帳,再聽聽我今天給我們主任背了什麼鍋,昨天被我大伯叫去拉了幾車磚……談戀愛不就是這樣嗎?”說說笑笑,飲飲食食,再慢慢的,日積月累地更瞭解對方。

文禾聽了,歪著腦袋看他。

梁昆廷似乎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把她額前的碎髮撥開,讓那一片皮膚透透氣,見她頂著個紅紅的腦門,看起來格外可愛。

他笑了下,把車裡摸來的一頂鴨舌帽扣到她腦袋上,低聲說:“你什麼話都不跟我說,我才會覺得無聊。”

文禾看著他認真的眼睛,忽然想,她其實也只是想找一個願意聽自己講流水賬的男人。

但她也是真的忙。

已經是11月,對銷售來說這就已經是年底了,各種定業績定目標,各種催合同收款,文禾連那個週末都頂著一張大紅臉在外面跑。

本來以為只是平靜忙碌的一個月,卻沒想到新的一週,忽然傳來採購葉總被舉報的消息。

文禾震驚不已。

她收到消息的時候,銷售這邊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

“有點意思啊,採購總和採購Bp談戀愛,還順手提拔了一個倉庫仔,玩兒愛屋及烏這一套呢?”

“是吧?怪不得葉總那麼正人君子,送上門的女的不要,原來喜歡吃窩邊草。”

因為跟章茹關係好,很快有八卦的問到文禾:“聽說葉總跟章茹談戀愛,你知道嗎?”

文禾搖搖頭:“不太清楚……”

一旁,金靈嗤地笑出聲。

文禾皺起眉頭看她,她毫不示弱地看回來,旁邊已經有人問:“你不是跟那個誰關係很好嗎?”

在大部分人眼裡,章茹是能幫她打人的關係,要說她不知道那兩個人談戀愛,有點扯。

文禾說:“不好意思,我確實不知道。”

她嘴巴緊,其他人也不願再問她,轉而講起被人拍到的那張照片,葉總跟章茹在深夜的停車場摟摟抱抱,聽說監控也查到他們一起上車的畫面。

文禾不想應付這些人津津樂道的嘴臉,但有些事發酵得很快,不過幾天時間,葉印陽就被董事會停了職。

能到停職這個份上,當然不是一場辦公室戀情能促就的。

除了辦公室戀情和濫用職權,還有被供應商舉報串標,和被銷售投訴。

文禾不太能理解這個,剛好經理喊她,她裝作八卦順勢問了一嘴,才知道是一批儀器被代理商退貨,因為鏡片的問題。

她還想再問,經理說:“你管這麼多幹什麼?我剛把供應商的考核表發到你郵箱了,你把那幾個子表核對一遍,數據不能錯,補齊以後去給周總籤一下。”

“好的。”文禾走到工位,看見晶晶正堵著周鳴初在說什麼,周鳴初還是那副不太耐煩的樣子,沒講幾句就走了。

過道很長,不知道誰弄了輛推車攔在中間,他踢著萬向輪撥到一邊,走回辦公室。

文禾埋頭辦完手上的事,拿起東西進去給他籤,周鳴初說:“原始數據發給我。”

“好的。”文禾折返回去發了一遍,其他同事經過,她又聽到他們在說葉總的事,說他看起來正直,沒想到也會拿回扣。

另一個同事笑:“採購不拿回扣相當於老鼠不偷油,你覺得有可能嗎?”又說:“他剛來的時候還查別人呢,原來賊喊捉賊。”

文禾聽得心裡很不是滋味,她重新回到周鳴初辦公室,等他簽完字問了句:“周總,你知道葉總被停職的事嗎?”

“你覺得我知道嗎?”周鳴初的目光從電腦上轉向她。

這種目光文禾常見,不過是嫌她又問了句廢話,但她還有廢話要問:“我覺得葉總是一個好人,不可能以權謀私,這批貨……是不是本身就有問題?”

周鳴初往椅子後面一靠:“你是不太閒了,一天到晚分辨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文禾說:“葉總是一個正直的人。”

“你跟他很多接觸?怎麼確認他是一個正直的人?”周鳴初一如既往沉著臉:“做你自己本職工作,這不是你該管的事。”說著示意她可以離開。

文禾站在那沒走:“這件事情,王總應該有提前跟你報備過?”

“你什麼意思?”周鳴初一時臉色很不好。

他足夠敏銳,視線也足夠嚴刻,換作以前的文禾,可能早就被他盯得不敢出聲,但得罪過他那麼多回,也不在乎這一回了。

她只是在想,多少經銷商都是抓在他手裡的,進貨批量使用數據,產品不經過他是不可能召回的,但王東尼這次的行為,作為銷售一把手的周鳴初居然默許了。

“你很早就知道王總想做什麼對嗎?”文禾問。

她太平靜,周鳴初不由眯了下眼:“你到底想說什麼?”記起她和章茹的關係,又生硬地提醒:“這是工作,不是靠你們吃吃喝喝的友情可以左右什麼的,自己現實點,不該管的不要管,這也不在你的能力範圍內。”

生硬刻薄,尖銳不客氣,他的態度對文禾來說猶如心臟里長著的一攤撓不下的蘚,她麻木地屏蔽著這些,本來還想再問點什麼,但忽然想起一件事,比如沒有葉印陽,公司總經理的第一順位人選,是周鳴初。

“好的,今天是我冒犯了,周總不要跟我一般見識。”說完這句,文禾轉身離開。

周鳴初看著她的背影,筆頭頓在桌面,重重地皺起眉。

文禾就這樣在他鋼刀般的視線中走回自己工位,整理資料準備外出時,金靈走過來:“文禾姐今天跑哪裡?”

“去趟博羅。”

“哦,是今天有單要開吧?真好。”金靈伸出手,假裝幫她拍拍衣服上的褶皺:“文禾姐資源挺多的,教教我嗎?”

“我也沒什麼經驗……”文禾不著痕跡地跟她拉開距離。

金靈看出來了,心裡冷笑嘴裡小聲問:“百特那個經銷商分給你了吧?”

是有這麼件事,文禾點點頭:“我也剛接手。”

“周總真好,對文禾姐尤其好,不過肯定也是文禾姐讓他滿意吧?”金靈看著文禾,笑眯眯慢吞吞說出後半句:“我說的工作。”

文禾拉上包包拉鍊,看了眼金靈,本來沒打算搭理她,但離開時聽到她小聲說了句:“裝什麼裝。”

文禾回頭,金靈還沒事人一樣跟她笑,但等她重新提著包包出去,金靈嘴角小幅度拉動了下,都不知道跟周鳴初睡過多少次,裝什麼裝。

回工位時聽幾個同事在笑,說起下次華東的渠道會,問她:“金靈,下回華東的渠道會應該也是你主持吧?”

金靈笑了笑:“還不確定。”

另一個同事篤定道:“應該還是你,華北那次不錯啊,我客戶拍了你好多照片,到現在還老跟我誇你,說我們公司的美女主持又漂亮,又會講。”

金靈其實沒太大感覺,一場主持而已,她在學校經常幹,商業主持也沒少接,不覺得有什麼好誇的,但還是應付了他們幾句。

午休時人懶懶的,金靈起來去碎紙,經過小會議室往裡瞟了一眼,回來時又見沒人就進去看了看,手機剛掏出來,忽然聽見一道聲音問:“拍什麼?”

金靈嚇得打了個冷顫,回頭一看:“周總……”

周鳴初走進去,桌面文件掃一眼,緩慢說:“我不知道除了偷聽,你還有偷拍的習慣。”

金靈勉強鎮定:“沒有的,周總誤會了,我就是看你們下去送客戶,怕窗子外面的風把文件吹飛了,就進來整理一下……”

周鳴初無動於衷,目光壓得金靈整顆心都縮了起來。

外面陸續有吃過午飯的同事回來或經過,她站在那裡又怕又難堪,只能將目光投向張爾珍:“珍姐,我真的就是想幫忙收拾一下……”

張爾珍走過去,同樣皺著眉頭訓道:“你現在連基本的禮貌都不懂了,這次是進會議室,下次是不是要直接跑周總辦公室去找文件?”

金靈一張臉唰地通紅。

張爾珍平時對她一直是放任的態度,不想管也不敢惹,忽然也劈頭蓋臉一通訓,訓得她心慌手抖,忽然餘光掃見王東尼也在外面,他隔著幾個工位朝她這邊看了看,然後沒事人一樣揣著兜走了。

金靈渾身冷透。

她不知道自己最後怎麼走出這間會議室的,只記得出來時個個看好戲一樣,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耐人尋味。

她習慣別人的目光,但多是因為誇獎,像這樣的時刻少之又少,所以格外記得住,也格外難以釋懷。

晚上王東尼倒是安慰了她一遍:“別生氣,高佬周就是那麼個人,他誰都不留情面,我要是過去替你說話,他更加不會放過你。”

金靈說:“誰都不留情面,不見得吧?換了文禾可能就不這樣了。”

王東尼知道她跟文禾不對付,沒興趣老是管女的之間這點破事:“文禾有男朋友,一個開雅閣的,看起來也人模人樣,不比高佬周差。”

金靈似笑非笑地問:“她和周總一起在河北待過,大區的鄧經理沒說什麼嗎?”她覺得王東尼蠢,有時候難免上了臉,卻不想這一問觸到王東尼逆鱗。

他冷冷地丟開她的手:“鄧寶昌那小子牛了,高佬週一升,現在整個人都朝著他。”說完又恨恨地罵了聲傻逼。

金靈慾言又止。

她瞭解王東尼這個人,優點是膽子大,缺點是討厭別人指手畫腳,尤其受不了其他人的質疑。

她本來還想提醒不要太信周鳴初,但知道他耐心也就這麼點,又想到中午被他扔下不管的事,心裡隱隱的膈應和不舒服,於是在他去洗澡的時候把他手機解開,爭分奪秒地錄了一些東西。

人總要多留個心眼。

第一天上班看見文禾,金靈想跟她打招呼,先聽晶晶在通知週末聚餐,可以帶家屬。

“音樂會的海鮮自助餐,蠻貴的,你們要參加的在群裡報一下,我統計。”晶晶說。

金靈想起王東尼的話,笑著問:“文禾姐有人要帶嗎?”

辦公室太吵,文禾裝沒聽見她的話,耳邊又有人開始問:“什麼算家屬啊?男女朋友算嗎?曖昧對象呢?我老表呢?我鄰居呢?”

“對啊,能帶幾個啊?我們家雙胞胎能帶嗎?”問題接一連三。

晶晶被問得有點蒙,想了想,發信息去跟周鳴初確認。

周鳴初收到信息,密密麻麻,覺得這個Bp腦回路缺了一格,講點事情永遠要分段,也永遠學不會什麼叫詳略得當。

他正想發作,那邊可能也意識到不對,撤回去,幾分鐘後重新發來一條信息,說已經通知了,每位同事能帶一位親友。

過會,又問他有沒有要帶的家屬,說自助餐是按人頭算的,要提前訂位。

周鳴初實在是懶得回覆她:『你預多幾個位置,把想帶客戶的也考慮進去。』

那邊回了兩個字:『好的。』

一場高管會開完,群裡已經開始有人報名。

文禾的頭像閃現了下,點進去,她有人要帶,至於帶的是誰,不用想也知道。

周鳴初鎖上手機。

不跟女下屬產生工作以外的聯繫應該是原則,他破了這個原則,現在她又把原則豎了起來。挺好的,她有她的選擇,他們也各有各的位置,誰都別影響誰。

頓一會又想起那個醫生,當時在樓下碰到,他如果坦坦蕩蕩,他還會高看他一眼,而不是耍一些不痛快的伎倆,像擺樣子,賣弄關係的同行。

假模假式,飛揚浮躁。

很快週末,聚餐如約到來。

音樂會在海珠,文禾跟梁昆廷一起出現,獲得了意料之中的關注。

好在梁昆廷夠淡定也適應良好,他待人接物都很有一套,接得了調侃也扛得住打量,不端著,交談時有一種讓人很舒服的修養。

小蔡偷偷扯文禾袖子:“文禾姐,你男朋友好帥啊。”

晶晶也說:“你不聲不聲,居然談了個型男?”

文禾被她們拉著問了又問,紅著臉回到梁昆廷身邊。

梁昆廷往後看一眼:“剛剛在說什麼?”

“她們說你是型男。”

“那看來我剃頭這兩百塊沒白花。”

“男的剃頭也這麼貴嗎?”文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說是什麼首席造型總監,不知道工齡有沒有三年。”梁昆廷微微低頭:“你幫我看看,我感覺他把我發頂鏟禿了一塊。”

文禾憋著笑:“沒禿,好好的。”

梁昆廷說:“你看清楚點,頭頂往後的位置,有點痛。”

他有這麼高,文禾只能一再地踮起腳去看,忽然腰間一緊,被他攬到懷裡。

文禾還沒習慣跟他這麼親密,腦袋往旁邊稍了稍,梁昆廷摸摸她的耳朵,神色溫柔又認真:“我剛剛看甜品臺換新了,去找點吃的?”

文禾點點頭:“好。”

她跟著梁昆廷往甜品臺走,冷不丁看見周鳴初,心裡閃過一點不舒服的念頭,尤其在梁昆廷刻意收緊手臂的時候。

周鳴初站在一樓看著他們,略微的好整以暇,但沒太關注,只是輕飄飄的一眼,很快跟旁邊的客戶說起話。

還真有同事帶了客戶來,文禾默默記下,心想再有下次,她也要喊客戶一起,不放過任何一次跟客戶接觸的機會。

一旁,梁昆廷若無其事地問文禾:“你在我們醫院裝的那臺機還順利嗎?”

文禾點點頭:“挺順利的。”目前還沒出過什麼問題,就等著年底去請款了。

梁昆廷再問:“你跟我們醫院那個姓熊的護士長,關係挺好的?”

他們醫院有兩個姓熊的護士長,文禾不太確定:“是叫熊美儀的那個嗎?”

梁昆廷想了想,是這個名字:“我們醫院今年評優有她。”接著說:“她今年拿了一面錦旗,還有感謝信,都在院辦那邊。”

文禾當然記得這件事,畢竟跟她也有關係。

她想起熊美儀,最開始確實是鞍前馬後,直到周鳴初罵她給人當保姆。她雖然氣周鳴初那樣說話,但也意識到自己確實一直在增加沉沒成本,所以開始疏遠熊美儀,沒想到熊美儀後面反而變得主動,變得更願意幫她。

文禾想起一句話,近則多辱,遠了人家反而把你當個人,當個有脾氣的神秘的人,然後生起一些討好的,想再次親近的心思。

做銷售要會揣摩人心,跟周鳴初比起來,文禾覺得自己這條路還有得走。

甜品臺那邊有幾個同事和家屬,梁昆廷和他們聊了幾句,又轉頭跟文禾說:“你還記不記得你讓我搶救的一個阿伯?他要是也給我送了一面錦旗,說不定我現在也在評優榜上。”

文禾當然記得,也開玩笑似地回了一句:“醫生救死扶傷不是應該的麼,原來你也這麼功利。”

梁昆廷幫她拿蛋糕,選了車釐子最大最新鮮的那一塊,實際想問的是:“剛開始認識那會,你是不是很提防我?”

文禾接過蛋糕,一時沒吭聲。

梁昆廷也沒催她,轉頭跟旁邊她的同事講話,同事小孩拿了個蘋果因為缺牙咬不開,他接到手裡,用虎口掰開了再遞回去。

小孩說完謝謝,害羞地跑了。

梁昆廷站在那裡,張揚也挺拔,不管跟誰說話,總會分一點注意力在女朋友身上,哪怕是服務員端了個盤子過來,也會下意識把她拉到旁邊,護著她。

文禾不想比較,但他確實比任何時候的楊宇都更溫柔和體貼。

他們端著吃的去觀景臺,人少,風虛虛地吹著,文禾跟他說了楊宇的事。

她那個時候是真的不太想談戀愛。

梁昆廷聽完,伸手摸摸她的頭髮,半晌說:“那也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男的。”又說:“還好我只是被你打暈了一陣,沒有一棍子打死。”說完輕輕碰了碰她額頭,心疼她遇到的所有事。

他知道她父母走得早,而且當年都是在廣州火化的,只有骨灰回了老家,所以她總覺得她爸媽的魂還在廣州,對這座城市有一種不可說的嚮往。

他更知道廣州對她來說有特殊意義,也慶幸自己出生的城市是她嚮往的地方,講起來,兩個人之間好像有一種奇妙的聯繫。

只是不知道此刻的親密完全落入別人眼裡。

周鳴初站在太陽傘下,覺得地方太小,到哪都能碰到這兩個人,像鞋底的石子,不影響走路但無法忽視,每一步都在提醒存在。

好在沒多久,兩人分開了。

周鳴初站在那裡沒動,晶晶跟小蔡剛好上來,見梁昆廷要走:“這麼快啊?才來沒多久誒。”

文禾說:“他臨時有點事。”醫院打電話,說有人給他送錦旗。

剛剛才講到錦旗就有人送,兩人對視了一眼,都隱隱憋著笑。

晶晶跟小蔡的神情立馬變得曖昧,晶晶說:“一會還有歌手錶演,還沒到場呢,玩完再走吧?”

“下次再來,下次我請你們。”梁昆廷帶著文禾往外面走,見到周鳴初,禮貌性點了點頭,轉身時,幾乎整個手臂都攬住文禾。

文禾再次感受到他的刻意,來自於對周鳴初的一種反射性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