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研究員恍然大悟，原來道森想要通過它潛意識裡的回答，來測試428的精神狀態嗎。




不過有必要嗎？




428這一次久久沒有做聲，道森柔聲說：“不用緊張，你正常回答就好。”




細微的菌絲緩緩爬上研究員的衣服，直到看清他的手環屏幕。




終於，428開口了。




“蝙蝠。”




“蝴蝶……”




“花。”




圖片在一張一張略過，428每一次都回答得極為緩慢，似乎在從腦海中讀取相應的東西，研究員看著論文對照，緩慢鬆口氣。




還好，這麼看起來428的攻擊性也沒有那麼大。




想想也是，畢竟目前428的相關實驗，都沒有出現過攻擊研究員的先例，一開始他們給428做實驗都忍不住膽顫心驚，生怕出事，但428大部分時間裡就像個懶洋洋的蘑菇，戳一下動一下，逐漸地也就讓人放心了。




而且根據觀察，428也沒有痛覺，想必也沒有多痛苦……吧？




整個測試結束，道森背對著研究員，在廣播裡說著測試結束，他的語氣和一開始沒什麼變化，研究員也放鬆下來，笑著對道森說：“結果如何？”




“結果顯示為正常人的精神狀態。”




“那看來是你們多慮了，428的情況很安全。”研究員樂呵呵地道。




“……你在開玩笑，對嗎？”道森轉過了頭。




研究員這才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道森的額頭浸出了冷汗，他臉上一貫的溫和表情消失得無影無蹤，五官肌肉僵硬，兩排牙齒緊緊咬合著，甚至不自覺顫抖。




()研究員突然意識到什麼。




一個非人類的怪物，做人類的精神測試卷，得出結論，是個正常人？




瞬間，猶如一盆冰水從頭頂澆下，明明實驗室的暖氣24小時供應，室溫正好，研究員卻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再去看428，他不知何時已經走到玻璃牆邊，扯著嘴角，露出八顆牙的標準燦爛笑容。




猶如在嘲笑他們不自量力。




直到離開觀察室，道森依舊感到不寒而慄，為這個測試結果，也是為了這個測試結果背後所蘊含的東西。




428在有意偽裝，但他是怎麼做到的？他是怎麼推斷出這個測試題的含義？又是怎麼找到的‘正確答案’？




他之前的測試題也是在偽裝嗎？他實際上已經演化出遠超人類的智力，所以能夠預測這一個個題目背後的含義，精準找到符合‘人類’標準的答案？




越是思考，道森越是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冷意從背後掃過，他握緊了手裡的平板，迅速離開了實驗體區。




“咦，道森博士？”唐笑看見道森匆匆從觀察室出來，叫了他一聲，結果道森頭也不回，又或者是想著事情根本沒聽見。




唐笑站在原地，眯著眼看著道森的背影。




“唐？怎麼了？”洛奇奇怪地問。




“沒事。”




道森直奔蕭柏的辦公室，甚至連門都忘記敲，徑直闖了進來。




蕭柏抬起頭：“怎麼了？那麼匆忙。”




道森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蕭柏見他胸膛起伏不定，額頭還出了冷汗，立刻站起身，給道森接了一杯溫水：“喝點水休息下。”




一杯溫水下肚，道森的情緒總算緩和不少，緩緩地說：“我剛才去看了428……”




“是發現了什麼嗎？”蕭柏問。




道森點點頭，然後將事情的經過全部講述了出來。




“……你不覺得很恐怖嗎？他在有意識地隱瞞自己的危險性，他的智力水平可能已經遠超人類的預料。”道森忍不住站起身，在辦公室裡渡步，“這太危險了！”




蕭柏的表情看上去有點遲疑。




“你那是什麼眼神？”




“亞力克……我記得他好像是你導師的導師？”




“是啊，心理學博士學位，聯盟終身教授。”




“我認為這種測試題的主觀成分比較多。”蕭柏儘量委婉地道。




道森腳步一頓，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質疑我的專業水平？”




“不，我沒有這麼說。”




蕭柏心裡想著，只是亞力克的測試題雖然在聯盟很火，但其客觀性一直存在質疑是不爭的事實。




“你就是這個意思！哈，我知道你們自然學科一直覺得我們人文社科不夠客觀。”




蕭柏沉默。




“你說點什麼啊？？”




蕭柏明智地跳過這個話題：“你可以把結果遞交上去，但我估計上面不會同意就此終止項目，頂多看管更嚴




厲一點。”




“……”




道森有點萎靡了，甚至不用想都知道，蕭柏說的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更大的可能是那群搞理科的對他的猜測不屑一顧。




但428嘲弄的笑容在他腦海中依舊徘徊不去，那笑容古怪而又僵硬，猶如狼披上了羊皮，混入羊堆裡。




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扯下皮囊，衝進羊堆大開殺戒。




見道森還是有些惴惴不安，蕭柏轉移話題：“你去見了428以後，對他和唐笑之間的關係怎麼看？”




“怎麼看？我用眼睛看，”道森嘆了口氣，“你的那個猜測我依然認為是不可能的。”




“哪怕428已經擁有了智慧？”




“就是因為他的智慧，讓我更加堅定，這種怪物不可能會受人類的驅使。”道森緩緩地說道，“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那他毫無疑問是個瘋子，他在玩火自焚，那種怪物不是人類可以駕馭的，這就是我的判斷。”




蕭柏聞言陷入了沉思，其實他對這個結果不是很滿意。




內心深處，他或許期盼著唐笑是可以控制428的，不是因為什麼八卦和狗血心理，除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外，還意味著這或許代表了一種……可能性？




一百多年前，真菌沒有開始暴走的時候，真菌和人類的關係其實還算和諧，真菌為人類提供了蘑菇（子實體）作為食物，而人類的養殖使得真菌數量比起野外時代獲得成倍增長，人類世界的種種加工工藝也離不開真菌，例如麵包和啤酒。




到現在，生活在底層的人已經談菌色變，真菌已經成為死亡、災難和疾病的代名詞，只有蕭柏等一種科學家還能在一些期刊上發現百年前殘留下來的真菌和人類和諧相處的隻言片語。




人類至今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麼，菌之王開始暴走，促使整個真菌王國對自然界的入侵。




見蕭柏似乎不太滿意，道森無奈地道：“我還是堅持我的觀點，你說的428的眼神或許更接近於敵意，或者食慾，總之不是那種狗血的情感，不過如果你實在困惑，不如試探一下吧。”




“怎麼試探？”




道森說，“你害怕的，無非是唐笑擁有控制428的力量，可以輕易把組織裡其他人殺死，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蕭柏猶豫了一會，點點頭。




“那事情就很簡單了，我看過了之前唐笑的醫療記錄，428曾經襲擊過他，是不爭的事實，而且最後一次瀕臨死亡，如果他真的和428沒有那種關係，他內心深處對428應該只有恐懼，而沒有其他情緒。”




“有時候意外到來，一個人是絕對無法隱藏內心的真實想法的，尤其是在面對可能威脅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