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IF1





“應該是因為我吧。”夏澈託著下巴,心不在焉道,“他脾氣挺好的,不會因為那種小事生氣。”




“脾、脾氣好?”周奕歌一口咬上舌尖,疼得差點叫出來,“你確定裴哥脾氣好?”




他們認識的是一個裴燎嗎?!




夏澈對他的質疑毫無所覺,認真點頭:“是啊,善良體貼有耐心,不挺好的嗎?”




全世界不會有第一個那麼可愛討喜的小裴公主了。




周奕歌被那仨形容詞砸蒙了,見他神情不似作偽,乾笑幾聲:“您一老這在國外朝夕相處幾年,處出濾鏡了嗎?”




“你不認同?”夏澈笑意不達眼底,“那是你沒品……咳,沒品味出我們裴燎的閃光點。”




好險。




差點罵人了。




周奕歌這回是真覺得他澈哥中邪了。




怎麼話裡話外透露著一股護犢子的意思?




交談間,對話裡的主人公回來了。




本著一張俊臉,看不出半分“善良體貼有耐心”,路過夏澈的時候還咬牙切齒道:“我不管你昨晚跟誰喝的酒,你現在最好清醒點,看清楚我是誰再說話。”




周奕歌被他們箭弩拔張的氛圍嚇到了:“哥,你們吵架了嗎?”




“沒有。”兩人異口同聲否定。




周奕歌更茫然了:“真假的?你們別騙我,要遇上什麼事了,有我幫忙的地方一定要直說啊。”




“沒事,我倆自己的事兒,小問題。”夏澈先一步開口,“你別多想。”




這話裡意思其實很明顯,就是他和裴燎的事不需要別人插手,很私密。




可惜裴燎那個蠢的沒聽出來,不僅不給面子,還冷哼。




夏澈真想踹他,又憑著偉大的愛情硬生生忍住,在周奕歌邀請他一起吃晚餐時,




毫不猶豫地拒絕。




“下次吧,今晚跟你裴哥出去有點事。”




說完,旁邊冒冷氣的人形空調不運轉了。




沒有頭腦的周奕歌毫無所覺,吃完飯熱情地將他們送上車,還要約下次一起搓麻將。




“可以啊。”夏澈很自然地問裴燎,“你什麼時候有空?”




習慣當隱形人的裴燎哽了下:“……不知道。”




“那等我們有空了給你發消息。”夏澈跟周奕歌揮手告別,牽著裴燎手腕離開。




他對裴燎的耐心總是比別人多很多,也比別人坦白很多。




有些事可以慢慢來,有些話得現在明說。




“裴燎。”




“嗯?”




“我現在對周奕歌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




裴燎反應比他想象中平淡。




“嗯。”




對現在的裴燎來說,想象一天賺十億,都比想象夏澈喜歡他切實際。




經過這半天不正常的互動,他越發認為,夏澈最近有了超越周奕歌存在的曖昧對象,還是異地戀,平日見不到只能網上撩騷,不自覺地就把語言小習慣帶到日常生活中來了。




意識到這點的裴燎好不難過。




他發現站在夏澈身邊的就算不是周奕歌,也可以是別人,可以是這個寶寶也可以是那個寶寶,反正就不能是裴燎。




接下來兩天,他有意避著夏澈走。




他可以在夏澈單身的時候,打著為他好的旗號待在對方身邊,但他不能保證,看到對方和男朋友卿卿我我時,自己還能保持理智。




為了最後的體面,他得離那人遠一點了。




但……




“帥哥,今天還是美式和原味可頌加一份黃油?”




“嗯。”裴燎熟稔地掃碼付款。




該遠離的遠離,該做到位的也得做到位,某人不好好吃飯,早餐還是要幫忙帶一份的。




“好的,您這份已經打包好了。”店員笑著遞過紙袋,“您很幸運哦,這是今天最後一個可頌了。”




夏澈的學校門口這家麵包店生意很好,原味可頌是招牌,每天早上限量,得起個大早才能買到。




裴燎來買的次數已經多到讓店員認識他了。




最後一個嗎?




真是天註定要他永遠喜歡夏澈。




裴燎無聲輕哂,暗嘲丟人,將那份早餐穩穩拿在手裡推門而出,抬起頭,迎著初升的暖陽,看到了不遠處草垛邊一個不該在這個點出現的人。




那人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整張臉埋在毛領中,但依然凍得抱著胳膊亂打轉。




他頗為詫異地看了眼時間——




七點五十五,距離小組商量的meeting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




夏澈來那麼早幹什麼?大冷天的活受凍?




裴燎猶豫半晌,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打招呼。




哎,不然算了吧。




好不容易早起一次,說




不定心情很好,要是看到他,心情估計就不好了,他還是不要上趕著去討……




“裴燎。”夏澈揚聲喚了他的名字,靠在樹幹上,勾唇笑了下,“早。”




他打招呼的時候把裹住臉的圍巾拉下,還抬起了帽簷,有意展露自己容貌似的,笑容純粹又燦爛,在冬日枯木裡顯得格外耀眼奪目。




那雙棕色的眼睛一改往日冷灰色調,被陽光襯出幾分暖意,視線太過專注,就好像……




就好像專門在這裡等他一樣。




裴燎眼睛頃刻間變得通紅。




他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一刻的心情,他只知道,今天是夏澈跟他說早上好的第一天。




不是為了面子,不是出於客套的禮貌,就是真真切切的“早”,是夏澈說給裴燎的問好。




“你好像有點意外我會出現在這裡?”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夏澈緩步走了過來,“是在等你,不要懷疑。”




裴燎微微低頭,稍有倉促地把早餐袋子遞過去,酷酷地收回手抄進口袋:“為什麼?”




“因為發現你好像每天都會早起買早餐,還都會順便帶我的份。”夏澈說“順便”,給足了對方進退空間,“你知道我不喜歡太麻煩別人,怕你帶早餐帶煩了,以後早餐出來一起買一起吃,可以嗎?”




裴燎很想說:怎麼會煩呢?




是夏澈的話,怎麼都不會煩的。




但他無法拒絕“一起”兩個字,遲疑好久,乾巴巴道:“要起很早的。”




夏澈就問:“你會陪我嗎?”




裴燎當然說“會”。




夏澈笑了:“那我應該可以起來的。”




裴燎原地化石,許久後,薄唇輕啟,聲音空洞失真:“夏澈。”




夏澈:“怎麼?”




裴燎:“我是不是得絕症了?”




夏澈:“?”




“上個月我們去體檢,報告是不是在你那?我還沒來及看。”裴燎喃喃開口,“你偷看我的報告了嗎?態度360°轉變,我肯定命不久矣……”




夏澈:“……”




夏澈一巴掌甩他胳膊上,抓著他手腕按住旁邊枯樹枝,沒好氣道:“一貨,說‘呸呸呸’!”




裴燎垂頭喪氣:“你好迷信,呸木頭對絕症是沒用的。”




夏澈額頭爆出青筋:“得你妹的絕症!快呸!”




裴燎乾巴巴“呸”了三聲:“我沒事?那、那不會你有——”




“裴燎!你再說一個字我把你嘴撕爛。”夏澈死死抓住他鼻子,捏得對方不得不用嘴呼吸才鬆手,“你好得很,我也好得很,沒病,只是我很單純地想跟你一起吃早飯,想你陪我出來買飯,可以嗎?”




說了又猜對方回不出什麼好話,補充道:“我畢業後打算留這兒工作一段時間,你不是也要留下?總歸以後是個伴,關係不能一直這麼差,對吧?”




這個時間點最幸運的就是裴燎還沒開始跟他針鋒相對。




他們之間除了一個周




奕歌,矛盾尚未加重。




突如其來的驚喜把裴燎砸猛了,不可置信道:“你要留下?()”




你今天問題真是特別多。?()?[()”夏澈打了個哈欠,“你不想我留下?”




這時候的裴燎還不習慣直面回答,只隱晦道:“不是。”




“聽不懂。”夏澈用指尖點點對方肩膀,“我問的‘想不想’,沒問‘是不是’。”




裴燎後槽牙一緊,握住了他手腕。




他不是傻子,雖然遲鈍了點,但這人撩撥到現在,再鈍也能磨成針了,直接反問道:“夏澈,你在跟我示好嗎?”




“示好?算不上吧。”夏澈小聲嘀咕道,“我感覺我現在特像孔雀開屏呢……”




裴燎沒聽清:“什麼?”




“沒什麼。”夏澈清了清嗓子,“裴燎,為了省錢,我們合租吧?”




裴燎:“。”




裴燎已經麻木了:“你知道半個月前自己怎麼拒絕周奕歌合租邀請的嗎?”




周奕歌自己沒多少錢,拋開梁寄沐不談,家裡也就算小康,他不是奢靡的富家子弟,就算梁寄沐對他大方,他無法做到心安理得享受舅舅的錢,出來能省則省,還問夏澈要不要跟自己合租。




夏澈現在租的房子還有一半是上一任合租室友的,但對方提前回國了,剩下半年房租也懶得退,小房子就成為夏澈一個人的。




他習慣了獨居,短時間內不想合租,換別人還好,但對方是周奕歌。




倒不是擔心自己會做出格的事,而是覺得跟喜歡的人住在一起很累。




要小心翼翼藏住自己的不軌之心,還要對對方百般照顧,這太影響學習和工作效率了。




裴燎不會不知道這點。




那對方回京城的時候還想方設法跟他住一起?




夏澈代入自己曾經的想法一考慮,呼吸陡然急促,慌忙喝了幾口袋子裡的熱美式,過多的奶味泛上舌根。




裴燎對他的愛,真的比他對周奕歌那點可憐的喜歡多太多太多太多了。




他習慣喝很苦的咖啡,不是喜歡,就為了提神醒腦。




但這玩意兒對胃不好,談戀愛後裴燎就把他這個“愛好”剝奪了,每天變著花樣做養胃的熱湯。




不過之前沒發現,原來裴燎很早之前就擅自拿走了幫他買咖啡的任務,好好一杯美式,愣是沒多少咖啡味。




還以為裴燎自己嗜甜,才導致給他的咖啡也順帶甜了,作為佔便宜的那個,夏澈從未挑剔,竟然陰差陽錯讓裴燎“目的”得了逞。




“我知道。”夏澈捧著咖啡,源源不斷的熱意傳進掌心,“但我拒絕周奕歌,不代表我想拒絕你。我們在談你,裴燎。”




他伸出舌尖,舔走唇角的一滴咖啡。




裴燎喉結一緊,下意識抬手,又訕訕放下:“跟我住清清白白是嗎?”




“跟你住心情愉快。”看他手放回口袋,夏澈略感遺憾地收回舌頭,“可以嗎?”




裴燎臭著張臉,冷笑道:




()“你真理直氣壯。”




夏澈:“所以?”




裴燎:“可以。”




……




夏澈想象的同居生活和之前沒什麼太大差別。




可等到住一起了,才發現他媽的差別太大了。




一十八九歲的裴燎會得寸進尺耍無賴,一十三四歲的裴燎只會cos倔驢點綴生活。




他晚上故意不蓋被子不關門,裴燎站在門口玩空投。




一床厚被砸身上,直接把他埋得嚴嚴實實,還把中央空調溫度調到30,就是不進來半步,給夏澈晚上硬生生熱醒。




白天不吃早飯,裴燎也不喊他。




等他開始上課了才發現包裡多了一份早餐,某人還要裝模作樣發消息問,是不是不小心把他的早餐帶走了。




諸如此類,半個月過去,夏澈感覺血壓至少高了五個度。




在某天喝多了回來晚,撞見裴燎生氣地輕輕踢他臥室門後,夏澈實在忍不住了,仗著酒勁兒胡作非為,直接抓著人衣領往自己床上扔。




裴燎大腦空白了一瞬,剛從纏著的被子裡坐起來,又被一隻手按了回去。




他瞳孔驟縮:“我沒有很用力踢你的門,你不至於生氣到要殺了我吧?!”




“不殺你。”夏澈騎在他腰腹上,無奈嘆了口氣,“寶貝……”




“不許喊寶貝!”裴燎大怒,“你是不是喝醉了對著誰都能喊寶貝?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酒品那麼差?!”




夏澈心道:因為現在沒醉啊。




誰說耍酒瘋喝醉了才能耍?追男朋友的小把戲罷了。




“沒有喊別人。”夏澈捏住他臉,“喊你,裴燎。”




“喊我也不——喊誰?”裴燎差點破音。




窗外忽然傳來警笛,這邊人日常生活伴奏,並不稀奇。




早該聽習慣的裴燎,心跳卻因為這聲警笛迅速加快。




夏澈上半身一軟,倒在人身上:“裴燎,我好喜歡你。”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聲喜歡說出來,他是有點緊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