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借墨 作品

第46章 姐弟的焦慮

 最後,李正孤身一人,邁著閒適的步子出了別墅的大門,踏上了通往街頭的道路。在他離去的瞬間,葉良也悄無聲息地緊隨其後。楊娟見狀,從別墅內探出頭來,望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輕聲囑咐葉良道:“大概一個小時後就可以開飯。”,她的聲音在微風中飄蕩,帶著幾分溫馨與期待。葉良扭回身對她點了點頭。

 就這樣,他們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了別墅的視線之外。

 來到街上,因為已經臨近晚高峰的時間,河畔花園正門前的青年大街又是瀋陽的一條主幹道,此時路上的人流、車流都開始漸漸顯得擁擠。出了河畔花園的大門,李正左右看了看,稍微思索了一下便轉身向左走去。河畔花園的大門是坐東向西,開在青年大街路邊,李正此時向左轉身走,剛好是由北向南,就像逆水行舟,他這時在青年大街上逆人流而上。按著這個方向走過去,不遠便就是瀋陽渾河北岸。李正就這樣逆著車流走在人行道上,他儘可能的貼著人行道的最外側走,以免打擾下班路上行色匆匆的人們。

 眼看著迎面而來的或步行或騎著自行車的人群,李正突然有些茫然,他突然覺得害怕,他害怕自己融入這樣的人群。這到不是說怕和他們走在一起,而是怕自己融入和他們一樣的生活中。他曾經在忙碌中羨慕著每天早就晚五的生活,羨慕著平凡人的平淡日子。那段時間,他經常乘飛機穿梭在各個國家與城市間,忙碌的不知道該相信哪一縷月光,只有機械腕錶上“滴答”著的才是他本來的時間。那是他是多麼渴望平凡的人生,哪怕自己只能得到一小段平淡生活的日子。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那些忙碌都是周鴻儒刻意安排出來的。周鴻儒之所以這樣做,其目的有三個:

 目的一:培養、鍛鍊李正的工作能力。畢竟將來周家的一切都需要李正來繼承,周鴻儒可不想那個“富不過三代”的斷言應驗在李正身上;

 目的二:儘可能的消耗李正旺盛的精力。這隻要看看那個時候,李正將自己旺盛的精力用到什麼地方就明白了。打靶、駕駛、低強度體能訓練、實用格鬥技巧訓練。之所以是低強度的體能訓練,這當然和李正患有重症肌無力有關。他之所以做這些,唯一目的就是為復仇做準備;

 目的三:調整李正的思考內容。用對於工作中遇到的問題的思考,儘可能的去排擠,甚至替換李正對仇恨和復仇的思考。

 不可否認周鴻儒夫婦對李正的愛,周鴻儒之所以這樣做,其原因想必不需要去說。其實李正自己心裡也明白,周鴻儒夫婦對他用心良苦,對此他也甚是感動。

 但直到最近他才想明白,其實周鴻儒這樣做是毫無用處的。所謂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方向是否繼承周家財產不談,李正現在已經有了一定的經濟基礎,而且就他目前的經濟基礎而言,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支撐起他的復仇計劃的。

 所以,今天看到這些面帶疲倦,卻依舊神色匆忙的人,他如此害怕。他心裡非常清楚的知道,如果他融入那樣的生活,他可能幾乎完全的失去復仇的機會。先不說尋求父母遇害的真相,需不需要金錢的支撐,單單是面對生存的最基本需求,或許都將佔用他幾乎全部時間和精力。這在中國表現的還不是那麼明顯,但回想一下他在國外一些國家看到的,那些生活在貧民區的人們,他們有時候真的是,在為一頓能填飽肚子的晚飯,而四處奔波,掙扎不已。回想起自己曾跟著辛西婭,到距離倫敦西北不到150公里的萊斯特市(leicester),給那裡的窮人捐麵粉和牛肉的情景。萊斯特市雖然離倫敦不遠,但生活在那裡的人們,平均家庭年淨收入基本不足一萬英鎊。就算一家三口人,一年一萬英鎊,那是什麼樣的生活狀態,李正想都不敢多想,因為一萬英鎊,他每年花在子彈上的錢都遠遠不止這個數。再想想自己兒時流浪時的情景,老人常說的那句“飢一頓飽一頓”,那對於當時的李正來說飢一頓之後就能有飽一頓,那已經是好日子了。當時的他是飢一頓、飢一頓又飢一頓,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飽的那一

頓。可回想自己忙碌不已的那段日子呢?他十分感謝那段日子,因為那段日子中他學到了很多,也懂得了很多,也是那段日子讓他懂得了如何獲取和積累財富。對於現在的他而言,關於獲取和積累財富,似乎變得非常容易。

 賺錢對於李正來說究竟何等的容易?在李正回到中國前,也就是在2002年4月初的時候,李正精準的分析出糧食價格將出現大幅上漲,於是他便通過國際期貨市場,也就是芝加哥商品交易所(cbot— chicago board of trade),陸續開倉建立了相關交易品種的多頭頭寸(買入看漲交易頭寸)。隨後,也就是4月至8月間不到4個月的時間裡,小麥價格從每一蒲式耳(27.216千克)271.8美分漲至396.6美分,漲幅45.9%;大豆價格從每一蒲式耳(27.216千克)500.4美分漲至603.1美分,漲幅21%;玉米價格從每蒲式耳(25.401千克)239美分漲到269美分,漲幅12.6%。於是在這不到4個月的時間裡,李正先後調集了五千萬美元,到芝加哥商品交易所參與期貨投機交易,在差不多8月底他離開的時候,他總計帶回了超過兩億美元。

 直到走到渾河邊,其實李正還都不明白,現在這樣的日子或許不是他真正想要的,而是為了追查親生父母遇害真相,以及為了給父母報仇而選擇的生活。他的內心中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似乎更羨慕呂志和呂寧那樣的生活,他們都明確的有著自己目標,併為之努力著,而他一直都只是生活在過去的陰影中,他甚至不曾向前邁出哪怕一步,更別說為自己的目標而努力的生活了。

 呂爸爸一直覺得自己對不住呂寧,自己病倒,小有天包子鋪只能交由呂寧經營,覺得呂寧過著一眼就能看到頭的日子,並對此深以為然。但呂爸爸不知道的是,在他嘴裡一口一個有出息了的三兒,才是那個真正的可憐蟲,這麼多年三兒一直活在仇恨的陰影中未有寸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