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借墨 作品

第26章 “咻咻咻”,這不是夢

 從離開江湖菜館那一刻,何卓奎便陷入了沉思中,李正姐弟的表現充分說明了他們真真切切的認出了兇手,但這麼多年過去了,要如何找到這個兇手?不知不覺,何卓奎竟走到了“華南樓”,何卓奎獨自來到“華南樓”李國清夫婦家樓下,他並沒有上樓,而是站在樓下仰頭看著位於三樓的李國清家的窗口,就這樣站了許久許久,月光灑在窗戶上,映出了一片淒涼的光影。

 此時的何卓奎迷茫的像一隻剛剛學飛的燕子,雖然父母就飛在他身旁,可他對天空是陌生的、對飛翔是陌生的、對天空中所暗含的一切危險都一無所知,所以此刻的他前所未有的慌張了起來,但多年的工作經驗告訴他,這樣的慌張對他來說是極度危險的,他必須讓自己儘快鎮靜下來,只有鎮靜下來他才能自由的翱翔,他是誰?他是何老虎,響噹噹的“遼東刑偵一隻虎”。想到自己何老虎的名號,何作奎轉身走到了旁邊的涼亭中坐了下來。

 十月下旬的夜晚,夜風已經有點涼了,涼亭中只有何卓奎獨自坐著。他斜靠在涼亭的柱子上,隨手拿了支菸點燃,香菸點燃他只是將煙掐在手裡並沒有抽。他凝視著菸頭上明暗不定的紅色光點,一陣風吹過那光點便更亮了起來,被風吹落的菸灰很快便不知去向,他覺得這一切像極了此刻的自己。他參加工作後接觸的第一個案子就是一起兇殺案,那時的何卓奎覺得自己絕對是為刑偵而生的,就像剛剛點燃的香菸,菸頭處的紅色光亮閃爍著明暗,他那時暗下決心要成為電影中英雄那樣的智勇神探,可一場不大不小的火災讓菸頭暗淡了下去,菸灰散落的到處都是。他不辭辛勞的重新收集材料為李國清夫婦案補卷,好不容易將散落的菸灰收拾乾淨了,李冰、李正出走的處分來了,隨之而來的就是“領導讓先放一放”;每一次上級下達“清理積壓案件”以及各種“集中打擊行動”的時候,他抓緊機會提起李國清夫婦案,時至今日李國清夫婦案卷宗中的每一個字甚至標點符號他都能背誦如流。菸頭上的紅色光亮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的閃爍,忽明忽暗;一組嫌疑人畫像讓他心頭一亮,但當他向前走出一步,他所面對的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嫌疑人的外貌改變先不說,單單說時隔這麼多年,就算嫌疑人現在在火星也不奇怪。

 早在多年前為李國清夫婦遇害一案補卷的時候,何卓奎就認定李國清夫婦案絕不是一個簡單的案件,通過走訪,何卓奎得出一個結論,李國清夫婦是極其隨和、友善、樂於助人的。無論工作還是生活中,這對夫婦都得到所有身邊人的認可,這幾乎可以百分百的排除仇殺的可能性;那麼,李國清夫婦雙雙死在自己家門口,家裡任何東西都沒有被兇手動過的痕跡,入室搶劫殺人就更是不可能了;李國清夫婦都工作能力突出,會不會是因為取得了什麼研究成果,有人想竊取研究成果而殺人呢?“現在他們更多的工作是對工藝和配方的改良,不可能出現什麼重大突破性成果。”李國清夫婦的主管領導這樣說;那麼會不會是種族問題,兇手要殺的第一目標是伊琳娜?別開玩笑了,種族問題在中國根本不存在,自古中國就是一個極度包容的國家,各民族人民的包容性強到別人無法想象。更何況中國還有俄羅斯族呢,蘇聯人跟咱自己的俄羅斯族又有多大的區別呢?就到了容不下一個伊琳娜的地步?何況留在本溪的蘇聯人又不止伊琳娜一個,為什麼單單就殺了李國清夫婦;中蘇關係緊張,蘇聯專家撤離這不假,但要說就此遷怒於那些依然留在中國的蘇聯人,何卓奎覺得這就根本不合常理,如果那樣的話,二戰後留在國內的日本人早就被殺光了。別說伊琳娜,就算伊琳娜的父親奧列格,就算他已經回蘇聯了,認識他的人都還一口一個奧大哥的叫著呢。“哎,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跟老奧大哥再好好喝一頓大酒。”,就衝這句話,還需要別的說明嗎?“老奧大哥”,想到這裡何卓奎搖頭苦笑了一下,抽了一口手裡的煙,隨後將菸頭扔在地上用腳踩滅掉。這支菸何卓奎只抽了這一口,滅掉煙他又拿出一支菸再次點燃抽了一口後拿在手裡。

 兇手的作案動機是什麼?十幾年了,媽的作案動機呢?想到這何卓奎一耳光扇到了自己臉上,然後自言自語道:“媽的,神探何老虎,狗屁何老虎,老虎屎都不是,何老鼠吧。”

 此時何卓奎更覺得自己好像是被困在一個鐵皮罐子中,就是那種沙丁魚罐頭樣的密封鐵皮罐子,罐子密不透風、自己無路可走。

 誰需要李國清夫婦死掉?李國清夫婦得罪了誰?李國清夫婦的死誰是既得利益者?李國清夫婦的死帶走了什麼?李國清夫婦的死帶來了什麼?

 遺產?老奧大哥的遺產?伊琳娜是獨生女。一轉念何卓奎又是輕輕的搖頭,淡淡的苦笑後抽了口煙。

 就在凌亂不堪的思緒中,天漸漸亮了起來,差不多凌晨五點的時候,何卓奎從滿地的菸蒂中挪開了腳。走出涼亭後,何卓奎竟向著李國清家窗口的方向筆直站定,隨後雙手合十向窗口的方向拜了三拜。當他放下合十的雙手那一刻,他似乎看到李國清站在自己家窗前,李國清雙手環抱在胸前,微微向下側頭,用斜視的眼神看了看他,隨後又端正了視線看向面前的遠方。此時

李國清清瘦的面龐和李正簡直太像了,簡直就是從同一個模具生產出來的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李國清的眼睛是黑色的,李正的眼睛是無比深邃的藍色。

 何卓奎用力的搖了搖頭,再次看向李國清家窗口,窗口黑洞洞的什麼都看不到。

 這時,環球酒店套房中,李正亦如往常的從夢中醒來,額頭上緊密排列的細小汗珠晶瑩剔透。他沒有如往常那樣起床,而是輕輕的側過身看向身旁的李冰。此時的李冰呼吸極不均勻,閉著的眼睛下,眼球快速轉動著,時而口中傳出牙齒緊咬的“咯吱”聲。看到這一切李正意思到,姐姐是不是這麼多年也每天做噩夢?姐姐的夢境是什麼樣的?於是他伸出手輕輕的撫摸在李冰的額頭上,就像小時候他從噩夢中驚醒時辛西婭撫摸他的額頭安慰他那樣,輕輕的,一下,一下,又一下。就這樣,過了一會兒,李冰動眼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牙齒好像咬的也沒之前那麼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