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開席

傅簡之知道阮晨理解不了自己的想法。

在她心裡自己只是個孩子。

即使她已經或多或少的看到了另一條時間線上的過往。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在阮晨面前剖白自己。

於是他清清嗓子,說,“我不需要傅家。”

“傅霖…你爸不是家主令都給你了?我不知道他以前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但我想這幾年,他父親應該做的還稱職。”

傅簡之卻譏誚的笑了笑。

傅霖現在看上去對他確實不錯,但要是真的不錯,又怎麼會看著傅成玉和他明裡暗裡爭來爭去?

現在被傅霖暗中壓著的傅成玉,像極了當年那麼渴望獲得父親認可的他。

傅簡之滿肚子的話想告訴阮晨,他在心裡醞釀著怎麼開口,怎麼讓阮晨知道,這個世界上他誰也不需要,除了阮晨。

千言萬語,開口的時候最終化作一句輕問,“阮晨,那年在梅城,你為什麼把我撿回去?”

那時候的他還沒被湛盧選擇,也沒看到另一條時間線的過往。

他被家族拋棄,在恐懼中等待著死亡。

早就書寫好的命運把他帶到阮晨面前,但如果阮晨那天晚上沒有選擇他,他或許已經凍死在了梅城的街頭。

阮晨心裡咯噔一下。

傅簡之從來沒問過這個她一直在迴避的問題。

她要怎麼告訴傅簡之,自己一開始帶他回家,只是想……賣了他。

自己那時只是需要一個八歲的小男孩兒作為籌碼,代替死去的胡望龍賣給人販子,避免自己被喪心病狂的繼父賣去極樂廳。

阮晨手死死抓著一直被她抱在懷裡的校服,眼神不由自主的向左瞟,在意識到自己的這些微動作後,又逼迫自己放鬆。

她含糊其辭,“就是遇見了。”

傅簡之伸手,想去抓阮晨的手,但是阮晨恰好起身,匆匆說,“我去找下林鳳子,他怎麼半天還沒過來,別不是找不到路了。”

傅簡之的手抓了個空。

他心裡對林鳳子暗戳戳的一點好感立馬全沒了。

傅簡之一個人有些無聊的坐在位子上,喝已經不怎麼冰了的可樂,看到阮晨座位上扔的校服,有些亂的擱在那兒。

傅簡之下意識伸手把那件校服拿過來,疊整齊。

演唱會現場燈光模糊,傅簡之隱約看到校服上好像有幾塊深褐色汙漬。

他指尖輕輕碾了一下,放在鼻尖嗅了嗅。

血腥味兒鑽進鼻尖。

他的臉沉了沉,原樣把校服放回阮晨的座位,打了個電話。

演唱會上,只有林鳳子一個人投入進去了,他使勁揮著應援棒,嗓子都跟這會喊啞了。

阮晨和傅簡之兩個人一個比一個坐的筆挺,兩個人都心事重重的樣子。

阮晨實在心裡想傅簡之剛才的問題,他問她當年為什麼要把他撿回去。

這是阮晨這些年面對傅簡之時一直刻意迴避的問題。

她把他撿回去真的不是出於好心,但那時的傅簡之就像一隻小奶狗一樣乖,跟在她身後一口一個姐姐的叫著,不找麻煩不惹事,吃不下的飯菜也硬逼著自己往嘴裡咽。

阮晨的心就這樣一點一點被他捂熱,心想這要真是自己的弟弟就好了。

但阮晨沒有那麼容易心軟,最後讓她下定決心弄死曹德,護住傅簡之的轉折點是那天晚上,曹德把阮晨打的奄奄一息,傅簡之哭著撲到阮晨身上奄他,說他想要什麼,自己去給他弄。

阮晨的人生就是在那一天發生了徹底的改變。

阮.影帝.晨當然可以隨口編個瞎話,真誠又敷衍卻毫無破綻的把傅簡之糊弄過去,但是她騙不了自己。

當年她想做的事情和那個死鬼繼父一樣的惡毒。

而傅簡之現在又那麼全身心的依賴自己。

阮晨長長的嘆了口氣,不動聲色看了一眼雙眼放空,顯然也在走神的傅簡之。

至於傅簡之在想什麼,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演唱會過半,阮晨低頭打遊戲,傅簡之接了個電話。

“阮...姐,我家裡來接我了,我爸喊我回去,說有急事。”

阮晨退出遊戲,“我送你。”

她扯扯林鳳子,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林鳳子放下東西要陪阮晨一起送傅簡之出去,被阮晨攔住了。

“我送他出去就行,他今晚心情不太好,我和他聊兩句,有事電話聯繫。”

林鳳子對阮晨是放心的,沒多說。

演唱會出口的位置果然停了一輛加長的黑色轎車,戴著白手套的司機看見傅簡之,遠遠地就小跑過來,畢恭畢敬。

“我走了,姐。”

阮晨有些抱歉,“今天晚上你玩的不開心,下次你想去哪裡玩,你選地方我陪你。”

傅簡之腳步停住了,眉梢彎了彎,疏朗的笑,“沒,和你出來玩其實挺開心,炸雞也很好吃,林哥人也挺好。”

“行,你開心就行,”阮晨揮手示意他走,又想起了一件事,說,“對了,爺爺回老家了,你要是週末沒事,可以來我這邊玩。”

傅簡之眼神動了動,這回他真心實意的笑了,“好,有時間肯定去。”

傅簡之在車裡目送阮晨的背影進入會場,才吩咐司機開車。

“小少爺,付三那幾個人都找到了。就是有個女生有點麻煩,她是一中的學生,阮小姐下午把她腿打斷了,現在人還在醫院。”

傅簡之身上的氣質和方才跟阮晨在一起時1截然不同,陰冷1森然,輕聲,像是毒蛇吐息,”我看不出哪裡麻煩。”

司機有些心慌,趕緊解釋,“我們的人自然有辦法把她從醫院弄出來,但她畢竟是一中的學生,要是出事的話,一中不可能不管,一中的封校長,他在京州的影響力您應該有所耳聞。”

傅簡之淡淡的嗯了一聲,沒說話。

司機明白了自家小少爺的意思。

雖然阮小姐已經把她的腿打斷了,雖然她是一中的學生,但是小少爺也沒打算放過任何招惹過阮小姐的人。

車在傅家下屬公司的破舊倉庫門口停下,少年下車,精緻漂亮的皮鞋踩進泥潭,看著裡面幾個被堵住嘴捆在一起的男人,溫柔的安慰,“你們先別害怕,菜還沒上齊,開席還要等一會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