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士鐵馬 作品

第412章 偶遇隱士

    得到了沙摩柯借給的兩千蠻兵和許多蠻夷服飾後,關索便帶領四千將士,啟程前往交州。離開壺頭山後,關索命所有人全部都作蠻夷打扮,他麾下的蠻兵自然不會介意,興高采烈地換上麻衣獸皮,迴歸野性。廖立雖然心裡不太樂意,但也沒有拒絕,只好儘可能地將頭髮散下,雖仍頂著發冠,但完全看不出是一個漢族儒者。“想我廖立竟做出這等事,日後定不可告知他人……”看著自己過肩的凌亂長髮,廖立鬱悶地連聲嘆息。“將軍的打扮,真比夷人還像夷人!”這時,身後響起了蠻兵們驚歎的聲音。廖立轉頭望去,只見一群蠻兵圍在關索身邊嬉笑。廖立走近一看,也吃了一驚。只見關索身穿一件虎皮襖,摘去發冠,只用藤條把頭髮捆了幾個鞭子。披頭散髮不說,關索更用不知從那裡找來的硃砂,將自己的眼窩、鼻樑及嘴唇塗得鮮紅,兩頰分別用木炭畫了三條黑槓。若非廖立反覆確認,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狂野誇張之人就是那個英俊的關索。“如此隨性不拘小節……”廖立看得微微搖頭,卻不知如何評價。關索顯然對自己的喬裝也十分滿意,他自我欣賞了好一會,方才對廖立說道:“我等已偽裝完成,廖公以為,接下來又該冒充何人身份前往交州?”“沙摩柯曾言,薩拉牙與巴天逵麾下蠻兵皆不過四千餘人,我等冒充其中任意一人,難免讓敵軍懷疑。”廖立徐徐分析道,“不如將這四千將士分成兩部,將軍與我各領一部,同打他二人旗號。”“此言極是。”關索點頭稱善,隨即讓一千蠻兵與一千五溪兵組成一部。關索自率一部,廖立那一部雖有葛憲統領,但關索讓廖立多聽葛憲之言,不可怠慢。雖然廖立眼下尚是白身,但關索也清楚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凌駕到他頭上的,好在葛憲知道廖立往日身份,也是禮敬有加,廖立對此倒也接受。分兵完畢後,關索與廖立兩路人馬,相隔數里,往交州分頭進兵。從沙摩柯那裡得知薩拉牙與巴天逵所在的位置後,廖立認為可以借道零陵郡,如此便不容易被察覺。只是越發臨近交州,漢軍也逐漸遇到逃難的漢夷百姓,甚至還有從戰場上逃命的士卒,關索與廖立也獲得了一些交州軍情。且說交州士徽自起兵以來,先後聚集了過萬人馬。為了早日全踞交州,士徽率領七千交州兵攻打南海郡。呂岱、戴良等交州官吏僅率三千餘名吳兵與其周旋。只是南海郡仍有不少叛亂份子響應士徽,故而局面對吳軍仍是不利。至於蒼梧郡,士徽的大將甘醴領兵五千也在攻打廣信縣,太守薛綜麾下兵馬不過千餘人,正苦苦抵擋。而徐盛自辭別孫權後,便率領五千精兵一路南下,經歷月餘終於臨近南海郡。指引江東一帶的海岸這段時間風浪極大,故而孫權沒有讓徐盛冒險坐船走海路,時間雖然用得久一些,但更為安全。抵達交州後,徐盛分析了一下戰局,認為應該先去救援更為危急的蒼梧郡。五千吳軍隨即調轉方向,往東而去。甘醴素知徐盛之名,頓時大驚,不知是繼續圍攻廣信,還是撤走。但眼看即將到達廣信時,徐盛卻命士卒四處揚言,吳軍即將從合浦郡截斷士徽的歸路,並做出即將南下的舉動。就在甘醴猶豫要不要支援士徽之時,徐盛突然領兵突襲,趁夜殺入甘醴營寨,殺得甘醴大敗而逃,交州兵死傷慘重,廣信之危於是解除。而徐盛的疑兵之計也成功騙到了位於南海郡的士徽。士徽擔心後路被截,也趕緊撤退,呂岱趁勢從後追擊,小勝一仗。士徽不敢戀戰,且戰且走,徐盛又從蒼梧郡直撲而來,兩面夾擊,又在合浦郡給了士徽一場大敗。合浦太守士壹本就是被迫造反,又見徐盛如此厲害,便再次投降吳軍,不放士徽進城。士徽氣得無可奈何,只好率領剩下的四千餘人逃回交趾。徐盛與呂岱合兵一處後,先軟禁了士壹,然後一致決定應儘快平定交州之亂,於是兵分兩路。徐盛率兵進攻交趾,呂岱與薛綜領本部人馬前往鬱林追擊甘醴。“看來士徽才能僅此而已,這麼輕易就被徐盛打得落花流水。”大概清楚交州的形勢後,關索立刻與廖立碰面,商議對策。廖立此番為了極力表現自己的才華,多次積極提議,當下也不例外,說道:“將軍,徐盛與呂岱若是合兵一處,則實難擊破。今分為兩路,對我軍則大為有利!眼下應先破呂岱,再戰徐盛!”“好!便依廖公之言!”關索點頭道,“來日遇見吳兵,廖公且謹言慎行,切莫暴露自己身份!”漢軍進入與武陵接壤的鬱林郡後,便改變行軍策略,關索在前開路,廖立領軍在後,依舊僅隔數里。交州雖不像涼州山巒起伏,但叢林廣茂,尤其是鬱林郡的樹木之多,比五溪之地更甚。加上秦漢時期對鬱林郡經營有限,就連人為修造的道路都極為罕見,與蜀郡、南郡等人口大郡相比,鬱林郡更像是一個原始森林。為了早日抵達鬱林郡所治布山縣,關索命士卒留意居住在叢林裡的土著夷民,一旦發現便要以禮相待。而五溪蠻兵和交州夷民語音多有相似之處,在關索的重賞之下,果有一位夷民願作嚮導,指引漢軍走出叢林。有了嚮導引路,漢軍行軍的效率也有顯著提高,唯一讓關索感到煩躁的是這叢林裡的各種飛蟲,所幸現在不是盛夏,否則更是苦不堪言。而蠻兵的優勢在這個時候也體現的淋漓盡致,比漢人更加適合野外生存的他們,除了能夠忍受飛蟲的襲擾,更用生火後的碳灰塗抹在四肢,靠異味驅蟲。三日後,叢林中的樹木已不像前番那般密集,也漸漸出現寬敞的道路。關索詢問嚮導,方才知道前面不遠處便是潭中縣。此地背靠駕鶴山,傍臨潭水,面向平原,若不是在交州這種偏遠之處,倒是一個軍事要地。就在關索回憶穿越前後所學到的關於交州的知識時,前方道路上忽然隱約出現了一輛馬車。關索心中疑惑,便命幾個士卒將他們請到這邊來。“這,這位番王!”駕車的是一個四旬男子,他一見到關索這個模樣,便嚇得腿腳發軟,趕緊伏拜於地,“小人家有七旬老父,下有七歲小兒,懇請番王高抬貴手,留些錢財給小人一家活命!”眼下關索既要冒充五溪蠻夷,就必須拿出該有的架子和德行,他醞釀了一下情緒,隨即大喝道:“哪個要你錢財!本王問你,你等從何處來,又欲去往何處?”“不瞞番王!”男子急忙回答道,“我等是從交趾而來,只因交趾太守士徽起兵反吳,家父知其絕非吳軍對手,早晚敗亡。唯恐那時受戰火波及,故而小人舉家逃難前往荊州。”因戰爭避難的百姓,關索一路上也確實見了不少。只是一聽這男子的父親竟這般有遠見,關索不由得大為好奇,當下忍不住說道:“汝父何人?若讓本王見上一面,我便放你等離去!”那男子趕緊回到馬車旁,向其父說與此事。很快,一名鶴髮童顏的老翁在男子的攙扶下,緩緩來到關索麵前,只是未曾下拜,而是面不改色的作了一揖。關索心知此人絕非等閒之輩,剛想下馬回禮,便趕緊忍了下來,只是在馬上高聲道:“汝乃何人?”“老夫陳郡袁徽。”老翁不緊不慢地回答道。“袁徽……”聽到這個名字,關索略絕耳熟,他下意識地問道:“本王嘗聽漢人說,陳郡有個袁家好生顯赫,不知你與其可有關係?”老翁面色微變,如實說道:“老夫確是出自陳郡袁氏,只是四十年前已避難至交州。”“原來是他!”這下,關索方才知道眼前的老翁究竟是誰了。此人便是曹操臣子袁渙的族弟,精通儒學。漢末大亂之時,袁徽避難至交州士燮處,荀彧對其也是十分尊敬,屢屢書信往來。朝廷也多次派人請袁徽入朝為官,但袁徽卻請願在交州做一名隱士,先後婉拒朝廷的任命。提及往事,袁徽不由得神色黯然,長嘆道:“當年天下將亂,我已交州為世間淨土,故而到此。未曾想中原殺伐尚且不夠,交州又大起兵戈,乃至生靈塗炭,狼煙遍地,實不忍見矣!”“廟堂之官,利慾薰心,但若不行仁道,焉能久存?如武安君戰功赫赫,亦知其長平殺降之罪足可一死!”袁徽說到痛心之處,更是連聲感嘆,也不管眼前這個蠻王聽得懂還是聽不懂。袁徽一番話,倒也讓關索默然不語。他多年來佈局交州,無非是為了攪亂東吳後方,好讓季漢從中取利。但正如袁徽所言,原本太平數十年的交州,也發生了規模空前龐大的戰亂。而關索此行的目的,更是讓交州越亂越好……當然關索也知道,此舉必然會導致不計其數的軍民枉死交州……“漢末三國本就人口銳減之亂世,婦人之仁又有何用?倒不如早日一統天下,結束戰亂!”但關索早已下定決心,自己堅持的道路和夙願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不過袁徽最後提到白起之事,卻讓關索不是滋味……快速平復一下情緒後,關索又問袁徽的兒子:“這前方鬱林郡,可有戰事?”“回番王,小人前日途徑潭中時,聞知士徽大將甘醴抵擋不住吳軍,已然退守潭中。”袁子趕緊恭恭敬敬地說道。“已經退到潭中了嗎……”得到有用的情報,關索精神不由一振。“你們兩個漢人既是坦誠,本王自當有賞。”關索淡淡地向袁徽父子說完,便喚來了前日為大軍引路的夷民嚮導,通過蠻兵向其告前方已經用不到他,只是返家途中,要把袁徽一家順利帶出叢林。快速安排完事情後,關索不再耽擱,領兵往潭中而去,很快便留下了一臉詫異的袁徽父子。“也不知是哪裡來的蠻夷,為何要去交州?”袁子十分不解地連連搖頭。“從北而來……必是五溪蠻夷……”一念至此,袁徽更是長嘆一聲,“只怕交州再無寧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