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三山 作品

128、第 128 章

    天子一怒, 伏屍百萬。

    王先生的心都一顫。

    他看著顧元白的雙眼,那裡面的恨意和怒火滔天。大恆皇帝的怒火徹底被他激起,他要拿整個扶桑, 以祭宛太妃在天之靈。

    “你……”王先生握緊了雙手,壓下悔意, “是我害死了宛太妃, 你要殺就殺了我。”

    “殺了你怎麼能夠,”顧元白輕輕笑了, “你算個什麼東西?”

    他的胸腔逐漸平靜, 王先生卻愈發激動,他被顧元白所說的那些話駭到了, 王先生不想要見到那樣的一日,他自欺欺人地朝脖頸寒刀上撞去, 期望就此死了,死了還能殘留扶桑不會因他而承受大恆皇帝怒火的希望。

    但顧元白及時收回了刀。

    聖上居高臨下看著他,“王先生現在不能死,你死了, 就沒人能與朕共同慶賀沿海水師勝利一事了。”

    侍衛上前, 將王先生兩人拉下,王先生臉色漲得發紅,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著想要朝顧元白撲去, “顧斂, 你不得好死!”

    侍衛堵住王先生的嘴,殿內終於安靜了下來。

    顧元白抵拳咳了咳, 把刀遞給薛遠。薛遠上前從他手中接過,再握著他的手將他帶到了座椅之上。

    薛遠的一舉一動皆是小心翼翼,無他, 只因為顧元白的手實在太過無力。白得血脈浮動都已一清二楚,像是稍稍用力,就會碎在手中一樣。

    顧元白覺得自己好像給薛遠留下了幾分陰影。

    乃至到了現在,薛遠時時刻刻都要在看著他,寧願不吃不喝,也不想要顧元白離開他的雙眼。若是顧元白露出幾分.身子不虞的神色,他便會露出一種……一種讓顧元白看了,都要呼吸一滯的表情來。

    坐下後,顧元白歇息了半晌,才眼皮一撩,看向了和親王。

    和親王嘴角抿得冷硬而筆直,手指垂落,默不作聲。

    “和親王,”顧元白低低地道,“看看,這就是你府上的門客。”

    從昏迷中醒過來之後,顧元白猛然想起那日在和親王的書房中聞到的香料味道。

    和親王在明面上是先帝早年寄養在兄弟家的親子,是先帝的長子,若是外敵想要對顧元白出手,和親王確實是最好的接任者的苗子。

    這正是顧元白不會給和親王兵權的原因。

    顧元白想通之後,便派人密切監視和親王府,以和親王為中心向四方進行排查。王先生手段小心,但終究躲不過顧元白的眼睛。

    他的一舉一動如在眼前,在和親王請旨入宮時,顧元白的人便暗中找上了和親王,給了他一個補過的機會。

    終究,和親王在王先生的房中找到了一方秘藥,和王先生暗中聯合大恆官員的少許證據。

    這些證據是王先生為了防止官員反水而留下的把柄,到了最後,恰恰成為了顧元白給這些官員定罪的證明。

    而秘藥,在宛太妃死之後,太妃身邊一個陪伴了她二十多年的宮人也在第二日自盡身亡,死狀如服用秘藥後的死狀無甚差別,顧元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的母妃,身體確實不好了,也確實活不久了。

    但不應該是被如此陰私手段害死。

    和親王嗓中乾啞,“臣請罪。”

    “是該請罪,”顧元白緩緩地眨了下眼,“王太尉此番舉動一出,朕再怎麼著你,就襯得朕好像多小心眼似的。你雖然莽撞愚笨了些,但大事上至少還分得清。朕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你乖乖在和親王府圈禁至死,要麼,你去到北疆,做一個人人都不願意做的,永遠駐守在北地的護軍。”

    顧元白幾乎苛刻,“朕不會給你兵權,你要永遠屈居在總兵之下,在那裡生老病死,無朕的詔書,你不得入京。”

    和親王嘴裡苦澀極了,憔悴而瘦削的臉上露出幾分疲憊,“臣想為聖上和大恆出最後一份力。”

    顧元白抬手揮袖,“那你就先去把香給戒了。”

    宮侍引著和親王出了殿門。殿中終於沒了其他人,顧元白坐在椅子上,半晌,才覺得自己應該找點事兒做。

    他隨便抽出一本桌上擺著的奏摺,提筆沾墨,但奏摺上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手裡的筆一撇一捺也寫不出來。

    宛太妃逝世的這件事,給顧元白帶來的打擊並非毀滅心神的那般大,但也絕非小。

    他早已做好了宛太妃逝世的準備,宛太妃至少比御醫口中所說的年限要多活了大半年。但等這一日真正來臨時,事了之後,還是覺得有些孤寂。

    在知曉宛太妃

    是被人陷害之後,顧元白幾乎怒火攻心。查出源頭是和親王府上的門客之後,顧元白差點連和親王都要恨上了。

    但恨意,是一種很消費心神的東西。

    顧元白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理智時時佔了上風,但偶爾也會想起宛太妃,想起她已經逝去,偶爾也會陷入一片空茫的處境,會反覆譴責自己為何沒有更早發現不對。

    若是發現了,宛太妃是否能多活一段時間?

    薛遠突然道:“聖上?”

    顧元白回神,佯裝無事地放下了筆:“朕有些沒有精神。”

    薛遠沒有揭穿他:“多休息幾日,御醫說你不能太過勞累。”

    顧元白輕輕“嗯”了一聲,索性將奏摺也合上,“宛太妃的棺柩何時能到京城?”

    “宛太妃出了行宮後,便在路上遇上了一隊從京城回河北的僧人,”田福生小心道,“那隊僧人為宛太妃唸了三日的經,也跟著一路又往京城前來,按照腳程,應當明後兩日就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