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三山 作品

第 39 章

    張氏鎩羽而歸,各個路都通不了,只能一邊著急一邊在京城發展著生意,急得人人心中惶惶不安,最後便搭出了權貴們最喜歡的雜劇,指望用此來結交一兩個權貴,可以讓他們能有面聖的機會。

    “他們這個雜劇院也是後來居上,”田福生道,“聖上可有心情?”

    顧元白坐起身來,“宣入宮看上一看。”

    田福生心喜道:“是!”

    *

    清風揚揚,顧元白坐在陰涼之中,看著對面的戲臺子。

    身邊擺放的是新鮮嬌嫩的水果,清茶香味嫋嫋,顧元白被燻得昏昏入睡,半眯著眼看著對面的雜劇。

    給皇上看的戲,肯定要拿出壓箱底的功夫,上面的人各個精神抖擻,唱腔能轉出一個十八彎。不用多說,都是高手。即便顧元白是個被各種娛樂充斥心底的人,也知道演的好、唱的厲害,真品出幾分趣味。

    顧元白看的認真的時候,突然覺得背後涼涼。他回頭一看,就見薛遠在盯著他的後背出聲,顧元白道:“都虞侯在想什麼?”

    “扒——”薛遠回神,翩翩君子一笑,“臣在想怎麼給聖上剝荔枝。”

    薛遠經過一夜的縝密思索,還是不相信顧元白這麼狠的人那處能這麼可愛,為了證實他的想法,他也一直在想著怎麼能扒了聖上褲子驗證一番。

    要是別人,薛遠有這個想法早就直接上手了,但小皇帝不行,小皇帝連香味都能被嗆到,太弱了。他要是強扒了,估計顧元白又得生氣了。

    越想越煩。

    強硬手段沒辦法,哄騙?

    再裝個乖?

    顧元白讓他走近,將放著一串紅彤彤荔枝的瓷盤推到了薛遠面前,在薛遠想要伸出手前,不忘問一句:“手乾淨嗎?”

    薛遠將手翻了面對準顧元白:“聖上,您瞧。”

    他掌心滿是粗繭和細小的傷口,糙得掌紋都是無比的深邃而有力,骨節大,而又修長,看著就是極為有男人味和安全感的一雙手。這雙手摸在身上的感覺顧元白還記著,就像是跟塊石頭在身上磨的一般。

    但這雙手不知道已經殺過了多少的人,拎過了多少人的頭顱。

    顧元白,“都虞侯手是乾淨了,昨日拎著頭顱的樣子朕卻還記著。”

    薛遠一邊剝著荔枝,一邊悠哉哉道:“聖上,那頭顱可不便宜。”

    顧元白直接道:“朕記得賞給你的東西也都不便宜。”

    薛遠沒忍住笑了。

    臺上的戲又唱了一會,晶瑩剔透的荔枝也被剝滿了整個瓷盤。顧元白嚐了一個,甜滋滋的美味就溢滿了整個口腔。

    吃著荔枝,想著糖拌番茄。

    唉。

    等臺上的人唱完了這一個曲目之後,田福生詢問聖上還要不要再看,顧元白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臺上的人又再耍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有宮侍手捧著一叢碧綠玉珊瑚走了過來,輕聲道:“聖上,這是雜劇院中獻上的玉件。”

    這碧綠珊瑚綠得幽幽瑩瑩,通透深沉,顧元白撫了一下,“送玉的人何在?”

    宮侍便退下將人領了上來。

    跟在後面的是個中年男人,神情激動舉止拘束,來到顧元白麵前就行了一個大禮:“草民拜見聖上!”

    這人正是京西張氏的人,顧元白問道:“這玉是你獻給朕的?”

    張氏人拘謹道:“草民族中有一族人偶然之間遠行海邊,巧合之下發現瞭如此美玉。這珊瑚群並非雕刻,而是天然長成。此等東西,獻給聖上才能彰顯其不凡。”

    顧元白微微一笑:“你就是京西張氏的族人?”

    張氏人緊張得滿頭大汗,背上的汗水浸透了衣服,“草民正是。”

    顧元白摩挲了下玉珊瑚,笑了,“巧了,朕正好想同你們談一談生意。”

    顧元白知曉沒有利益的合作不會長久,他既然提出了合作,自然也會讓張氏有利可圖。

    而他讓張氏做的事,就是同邊關遊牧民族建起一條商路。

    賣給他們大恆的糧食、茶葉、布料、食鹽等,再低價購買他們手中的牛羊駿馬。

    這條商路將會被顧元白壟斷,安全被顧元白保證。買來的良馬運往軍中,培養輕騎兵和重騎兵,劣馬和牛羊高價賣向內陸,牛羊之中也會分出其中一半,同樣運往軍中給士兵們添添葷腥。

    顧元白牢記槍桿子裡面出政權。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要想要兵強力壯,飯食上就是大筆大筆往外流的銀子。

    但不能不養,兵馬是一個皇帝讓人懼怕的根本,是掀桌子的底氣。而當一個皇帝沒有掀桌子的能力時,他也就不是一個真正的讓人敬畏的皇帝了。

    只要張氏做好了這條商路,軍中就會省了大筆的銀子,朝廷也會因為高價的販賣牛羊和劣馬而賺到白花花的銀子。

    而朝廷有了銀子,就可以做很多事了,最先要做的就是修路和建設。

    張氏自然不肯要聖上分出來的這些利益,他們本來就打算倒貼錢也要做成皇帝吩咐的事,現在知道不必貼錢之後,已經很滿足了。

    顧元白卻道:“朕佔八分,你們佔二分。”

    張氏推辭了幾次,最後還是在顧元白的堅持下接受了。心中不免惶惶,顧元白髮覺了他不安的神色,溫聲安撫道:“你們也是朕的子民,大恆律法之中就寫了貪汙處置的律法,朕應當以身作則,豈能以身犯法?你們如此辛苦,朕總不能讓你們白做事、白乾活。”

    天下之主都不願意佔他們的便宜,言語如此的暖心體恤,但那群貪官,卻囂張跋扈。

    張氏人的眼圈瞬間紅了,他朝著顧元白行了最後一個禮後,就被帶離了這處。

    不久後,御史大夫帶著褚衛又匆匆趕來了。

    御史大夫與顧元白商討著御史臺的事情,在御史大夫身後,褚衛手心提著一副捲起來的畫作,心平氣和地等待著。

    薛遠瞧見聖上只去說話了,眼看盤中的荔枝快要過了新鮮的勁,於是捏起一顆肉多飽滿的荔枝送到了顧元白的唇邊。

    顧元白下意識吃到了嘴裡,溫熱的唇瓣在薛遠手指頭上一觸而過。

    褚衛就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先前平靜的臉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