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重逢團聚（中）

    李金吒走在那條熟悉的通道上。這條通道通往1314房，那是回家的路，在生活在基地的這幾年，李金吒不知已經走了多少趟了。通道彎彎曲曲，1314房就在通道的盡頭。就像當年他在朝歌的家一樣。那也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弄，走到小弄的盡頭，就是他的家。每當他和木吒從商家塾學散學回家的時候, 家的門口是永遠敞開的，從裡面會飄出爹爹做的飯菜的香味。走過來的時候，金吒一直走得很快，腳步激動而又倉促。但是快走到盡頭的時候，李金吒的腳步卻不知不覺地慢了下來。幼時讀書，對於近鄉情怯這四個字一直懵懵懂懂, 從崑崙下山去往西岐的那一次, 他懂了一些，現在則是完全明白了。但走得再慢，終究是要走到盡頭的，而且這條路並不長。房門和以往無數次走到這裡的時候一樣，依然開著。門口後面，傳來了熟悉的飯菜的香味。那是爹爹做的飯菜。只是這個味道，他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過了。因為在上一世，爹爹離開他們也已經很久了。李金吒站在門口，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邁步走進了門內。門後，是熟悉的庭院。老槐樹，青石桌，桌上擺著滿滿一大桌菜。院子角落裡的廚房中，一個繫著圍裙的中年男人，圍著灶臺在忙碌著。這是金吒從小看到大的畫面，也是他許久未見的畫面，更是他無比想念的畫面。金吒站在門檻上，眼淚控制不住地開始流了出來。中年男人端著一盤菜從廚房中走了出來, 看到了門口的金吒，微微一怔。父子倆隔著幾米的距離, 互相凝視著。然後李靖的嘴角泛起了一絲笑容，將手中的菜盆放在了石桌之上，接著朝金吒走了過去。父子兩人擁抱了一下。李靖抱著金吒的肩膀，微微仰頭看著那張和自己年輕時極為相似的臉龐，發現金吒已經比自己要高半個頭了。“怪爹爹嗎？”李靖輕聲問了一句。他指的是沒有第一時間救醒金吒這件事情。金吒搖了搖頭，只問了一句話。“娘好嗎？”“她很好，就是很想你們。”金吒的眼眶頓時又紅了起來。李靖抬手摸了摸兒子的腦袋道:“好了，等弟弟妹妹過來，就可以吃飯了。”然後父子兩人坐在了長滿青苔的臺階上，等著家裡的另外幾個人回家。夕陽照在那兩張同樣英武而俊美的臉龐上，陽光在此時也變得有些沉默。李靖想著多年以前，自己也是這樣坐在臺階上，等著兩個兒子放學回家。他想跟金吒說幾句話，最終卻是發現此刻就這麼坐著也很好。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分別了這麼久之後，只要能兒子一起這麼坐著，真的很好了。不久之後，一身白衣的木吒走進了院門。他看到了坐在臺階上的父親和哥哥，臉上露出一個春水般純澈而歡快的笑容，接著木吒走了過來，跪在了李靖的身前。“爹爹，我很想你。”木吒輕聲說了一句，有些哽咽。李靖將他拉了起來，讓他坐在了自己的另一邊。木吒往他身上靠了靠。李靖笑著摟住了木吒的肩膀，木吒將頭枕在了父親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就像小時後，在陽光明媚的下午，他喜歡這樣枕著李靖的肩膀在院子中睡覺。如此幾分鐘之後，木吒直起了身子，擦去了眼角的溼痕。“好了。”他再次露出了春水般的笑容，對李靖說了一句。李靖拍了拍二兒子的肩膀。他知道木吒不是脆弱，而老二的情感一直比較細膩。木吒朝青石桌上望去。“爹，有紅燒雞翅嗎？”“有，還有豬蹄，等老三還有你們妹妹回來，就可以開飯了。”“妹妹是柳姨娘轉世嗎？”木吒好奇地問了一句。“不是轉世這麼簡單……”然後李靖開始講述，雖然李小白已經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都輸進了他們的腦中，但有些事情還是要自己親口告訴他們的。“哦，對了，你們三弟的情況也有些特殊……”李靖話聲未落，門口外又走進來兩道身影。李小白蹦蹦跳跳走在前面，身後的少年卻似乎有些猶豫，站在了門口。“三哥，還不快進來。”李小白回身將哪吒扯進了院子中。李靖站起身來，走到了哪吒的身前，將哪吒抱進了懷中。哪吒的身軀有些僵硬。就像他最初來到李靖家中那幾年一樣。李靖拍了拍那哪吒的後背。“爹給你做了你愛吃的龍肝湯。”李靖在哪吒耳邊輕笑著說道。哪吒抬起了頭，似乎先想了一下，接著也笑了起來。“是啊，我喜歡吃龍肝湯的。”只是那個笑容，也是思考之後的結果，所以看去有些淡。李靖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之色。對於現在的哪吒，到底是不是原來的那個哪吒，他和李小白有過探討。“三哥還是那個三哥。”當時李小白沉思了一下說道:“這要從那顆靈珠子說起。”“靈珠子是玉虛宮的異寶，但其實並不是元始天尊所煉，而是出自鴻鈞道祖之手。”“事實上，靈珠子和封神榜是同樣的東西，按照鴻鈞道祖留給我的記憶，是她煉製封神榜之前的練手之物，不過靈珠子只能容納一個靈魂，效果也沒有封神榜那麼好。”“而三哥的肉身是封神榜所化，所以他當時雖然死了，魂魄消散，但最終還是有一縷殘魂本源被靈珠子保留了下來，這也是我願意用創造一個虛擬人格復活三哥的原因，否則我覺得沒有必要復活了。”“只不過那點靈魂本源沒有原來的記憶而已。”“嗯，其實三哥就相當於失去原來的記憶罷了。”只要活過來就好。李靖如此想著。沒有感情可以慢慢培養，當初他帶著輪迴者的記憶來到家裡，最後不也變成了真正的一家人了嗎？“可以開飯了嗎？”身後傳來木吒期待的聲音。李靖笑著拉著哪吒的手，往石桌走去。先吃飯吧。可惜媳婦不在，否則一家人就真的團圓了。……李靖推開了十一號會議室的門口。裡面的一切是那般的熟悉，因為基地的除塵系統一直在運轉，所以就算已經很久沒有人走進過這間會議室了，會議室中依然纖塵不染。但是會議室中雖然很乾淨，但卻很雜亂。桌椅都倒在了地上，有幾張椅子已經碎裂成了好幾半。谷嚠李靖看過基地中最後一戰的監控畫面，所以很清楚這些椅子是怎麼破的。當日在十一號會議室中，發生過一場大戰。多寶道人，還有太乙真人和玉鼎真人，就是在這個房間中被宇宙大帝殺死的。李靖走進會議室，將那些倒下的桌椅重新擺好，然後再將那些破裂的椅子收拾到角落中。接著他走到了咖啡機前看了一下。還好，咖啡機沒有壞。於是李靖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再從咖啡機然後李靖坐到了以前屬於他的那個專門的位置上，那是長桌右首正中央的那個位置。從雪茄盒中抽出一根雪茄，剪掉了茄帽，點燃。李靖一邊抽著雪茄，一邊等待著其他人的到來。其他人是指這次復活的，除了自己三個兒子之外的其他人。這是這次回到基地的第三天，剛才李小白通知他，所有人的肉身都已經重鑄完畢，馬上就都可以出來了。李靖告訴李小白，自己會在十一號會議室等他們。這一次他們從司徒家族的手中，搶到了兩批惰性熵。而在搭建好空間通道之後，經過李小白的計算，不算他們兩個的話，最終能帶出去二十三個人。為了這二十三個名額，李靖想了很久。除了自己的三個兒子，是考慮都不用考慮的之外，至於其他的應該先復活那二十個人，李靖想了整整一個晚上才終於做出決定。不知道等會第一個進來的會是誰。李靖剛剛如此想著的時候，門口外面就探進來了一個腦袋。李靖呵呵笑了起來，從雪茄盒中抽出一根雪茄扔了過去。“還不快進來，探頭探腦幹嘛？”李靖笑罵了一句道。楊戩接住了像柄飛劍般飛過來的雪茄，嘿嘿笑著走了進來，來到了李靖的旁邊。李靖打了個響指，幫他點上了雪茄。楊戩，在他那份復活名單中，楊戩是第三個被寫上的名字，比絕大多數闡截兩教的二代強者要更早被寫上。事實上，其實上次李靖都非常想把楊戩直接復活了。因為雖然楊戩的實力在基地這些人當中，不算是第一梯隊的，但是這年青人其他方面的能力實在是太出色了。楊戩很是陶醉地深深吸了一口。“死了一次又復活的感覺怎麼樣？”李靖笑著問了一句道。“其實就像睡了一覺。”楊戩仰著頭，朝屋頂吐了一個菸圈，淡淡地說道:“特別是剛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金吒師弟站在面前，我就知道那個敵人已經全部被搞定了。”“雖然後來知道實際情況跟我想得不一樣，但怎麼說呢，最艱難的時刻是李大叔你幫我們扛了，而我是死了一回也好，還是睡了一覺也好，醒來之後敵人都已經死了，自己卻什麼都不要做，蠻輕鬆的。”說完之後，楊戩就站了起來，準備坐到靠牆壁的那些椅子上去。以前這十一號會議室，主要是李靖和那些二代強者們議事的地方，不過如果遇到特別重大的事情，也會把三代精英弟子喚來一起討論。而開會的時候，二代強者們就坐在長桌旁，三代弟子們則坐在靠牆邊的椅子上。所以此時楊戩很自然地朝牆邊走去。李靖卻喚住了他。“不用了，你就坐在那裡吧！”李靖朝長桌的另一頭指了指道。楊戩微微一怔。“沒有那麼多人了。”李靖平靜地說了一句。楊戩臉上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容，終於消失了，他的眼中有些悲傷，耷拉著肩膀走到了長桌的另一頭，坐了下來。不過他屁股還沒有坐熱，卻又不得不連忙站了起來。因為有另一道身影走進了會議室中。“見過多寶師伯。”楊戩恭敬地喊了一聲。雖然他是玉虛宮弟子，但在並肩戰鬥多年之後，對於這位碧遊宮的二代大弟子，早已經以長輩視之。是的，第二個走進會議室的人，是多寶道人。也是李靖在那份名單上寫下的第二個名字。不管是從修為實力和能力來說，多寶道人都是屬於應該儘早復活的人。而李靖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那位大步走來的相貌清矍，氣度溫雅的道人張開了雙臂。多寶道人上前和李靖緊緊擁抱了一下。“要不要我給你也泡一杯。”然後李靖同樣從雪茄盒中抽出一根雪茄遞給了多寶道人，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咖啡杯道。“我想你應該很久沒有喝了。”多寶道人看了一眼咖啡，搖了搖頭道:“不，我現在更想喝酒。”然後他自己走到茶水桌旁，從咖啡機下方的另一個抽屜裡，拿出了一瓶威士忌。這是一瓶已經喝掉了一半的威士忌。至於另外一半，也是多寶道人自己喝掉了，如果說整個基地中誰是呆在這十一號會議室時間最多的人，那自然是多寶道人無疑。那時候，幾乎每一天，多寶道人都在這裡盯著監控畫面，監控著那些輪迴者們的一舉一動。這個抽屜中，只有一瓶酒，另外還有一個酒杯。這都是多寶道人專用的。多寶道人打開了瓶塞，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這個時候，多寶道人注意到了牆角那堆散碎的座椅殘骸，他沉默了一下。他想起了不久之前，在這個房間中的那場大戰，以及自己的死亡。對於多寶道人來說，那確實是發生在不久之前的事情。於是多寶道人直接拎起了那半瓶威士忌，仰頭一口喝乾。接著他端著酒杯，走回長桌旁，坐在了李靖的身邊。這是他以往的位子。“辛苦你了。”多寶道人朝李靖舉了舉杯，如此說了一句。“至少我還能活著。”“而且其實最後那一年，你比我更辛苦。”在李靖去往域外的時候，在基地中主持大局的是多寶道人。所以在域外拼殺的李靖，和困守基地，每天枯燥地看著監控，還要安撫基地中所有人的情緒的多寶道人比起來，真的很難說到底誰辛苦一些。李靖舉起咖啡杯跟多寶道人碰了一下。“晚上我們再好好喝一場。”接著李靖又笑了笑道:“剛才聽外面你後面還有一個人的腳步聲，跟著你來的人是誰？”“我不認識。”多寶道人眼神變得有些奇怪地回答了一句。話聲剛落，第三個人就走進了會議室中。那是一個女人。一個千嬌百媚非常漂亮的女人。多寶道人確實不認識這個女人，他從來沒有在基地中見過這個女人。所以剛才走來的時候，他很是奇怪。楊戩也不認識這個女人。李靖同樣不認識這個女人。十一號會議室中原來的三個人，都不認識這個女人。但李靖知道這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