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有信 作品
第38章 登高5
帝王威怒毫不掩飾,李隆基雙腿一軟,伏在地上的手輕輕顫抖。洛陽。
杜甫對楚棠的解詩之句十分欣賞,他此時尚未議親,但仍可感念詩中情意,亦對最後那句“天下亂離的悲哀”感受頗深,只是末了的評價……他神色奇異:
“後世之人,竟可如此點評帝王。”
李白覺得接受良好,他甚至有些欣賞: “楚姑娘點評的帝王不止陛下一位,她的態度,確實並未有多少尊重,想來後世風氣必是十分開明
。"
女子也能開壇設教、談古論今,而不懼世俗白眼、皇權壓制。
李白想起之前講的自己的詩,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後世之人,應該能“開心顏”了吧!他仰頭望著茫茫水鏡,對楚棠所處的時代充滿了嚮往。
【唐玄宗逃往蜀地,杜甫聽說肅宗已經即位,當場決定趕赴行在,面見天子,卻不想失陷賊手,被叛軍帶回長安。
安祿山有稱制之心,自然需要官員名士給他撐場子,杜甫雖然是個小官,但好歹也是一條蚊子腿嘛!被關押的同時還有大詩人王維。】
正在府中的王維神色一頓,手裡的筆啪嗒一聲落在桌上,旁邊的劉氏緊張地拉著丈夫的手,眼中滿是驚惶。
怎麼會這樣呢?王維暗自心驚,他是大唐的臣子,聖上尚在,自己失陷賊手,若一朝光復,豈非成了偽官?聖上會如何看他?天下人會如何看他?
興慶宮。
李隆基豁然起身,他剛剛聽到了什麼?謀反的竟然是安祿山?!他狠狠地一拍桌子:“好啊,安祿山,朕對你委以重任,你竟然敢謀反,你對得起朕嗎!"
高力士也是忍不住錯愕,之前想到安祿山時,他自己都覺得有點荒唐,可水鏡現在明明白白白說了,就是安祿山。他想起安祿山送往宮中的東西,安祿山是個精明人,不僅給陛下送,連他這個陛下身邊伺候的也沒有漏下。
想到院中堆的物什,高力士只覺燙手極了,心中叫苦不迭。可此時陛下還氣著,安祿山不下多想,趕緊上去勸人:
“陛下息怒啊!安祿山亂臣賊子枉顧皇恩,陛下如今知曉,正該懲處以絕後患,這是水鏡在給陛下提醒啊!"
盛怒的李隆基反應過來,"對,快,傳旨,派人將安祿山抓回長安,朕要將他碎屍萬段!"
他彷彿找到了一個發洩口,只要將安祿山殺了,安史之亂就不會發生,後世人就不會那樣罵他,他還是那個創下盛世的明主聖君,他要比肩太宗!
平盧。
安祿山正在請諸官將喝酒,他是胡人,當年因為違抗軍令、貪功冒進,差點被處斬,好不容易才活下來,又當上了平盧節度使。
節度使權力頗大,又能向朝廷參奏議論事,他得意極了,一邊討好皇上一邊拉攏周圍的
人,這宴會就是他精心設計的拉攏人心的一環。
如今水鏡扔下一個驚天炸雷,滿堂官將頓時鴉雀無聲,安祿山當場呆愣在原地,滿臉橫肉擠在一起,竟生出幾分滑稽的意味。
“胡言亂語,胡言亂語!這是汙衊!我對大唐忠心耿耿,這女子一定是在陷害我!”
他大聲喊著,掩蓋內裡的心虛,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這番話沒有可信度,楚棠和他全無相關,為什麼要陷害他呢?
院中的諸官將同樣不信,楚棠來自後世,讀的是歷代史書,安史之亂這樣大的事,必然是記載於冊,安祿山,他當真謀反了!
眾人看著桌上的酒菜,只覺冷汗涔涔,這分明是一場斷頭飯!
【王維名氣很高,也是叛軍的重點監視對象,據說安祿山特別賞識他,強迫他接受偽職。王維反抗無果,被硬塞了個官。後來兩京收復,朝廷懲處偽官,王維赫然在冊,論罪當誅,還好朋友呈上了王維身陷賊營時作的《凝碧池》詩,又有弟弟王縉鼎力相助,才勉於一死。
後面王維官當得還挺大的,世稱王右丞,又被稱為詩佛,也是大唐頂流之一了。】
王維鬆了口氣,幸好,自己的名節保全了。至於後面說他的官當得挺大之類的,王維權當沒聽見。
他素來信佛,生性恬淡,如今聽說朝堂混亂,未來將有兵戈,甚至自己也會深陷於偽軍之手,不覺心驚肉跳,官場果真如履薄冰。
王維想著水鏡裡所說的種種,一腔熱誠忽然就散了幾分,竟生出了一種歸去之心。
【杜甫在長安期間也有詩。叛軍攻入長安後,安祿山衝進大明宮,大肆搶掠財務,還將能找到的皇族盡數屠戮,昔日繁華昇平的皇城,一夕慘烈萊瑟如人間地獄。杜甫看著這滿目瘡痍,心中難受不已,他又拿起了他的詩筆,飽含血淚的書寫: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又一首千古名篇誕生了。】
太極宮。
李世民盯著水鏡上的詩句雙目通紅,國破,說明長安都城已然蕭條殘敗,唯有山川蕭瑟毒立;城春,本該是生機盎然之時,卻是草木蔥蘢掩蓋人煙,荒蕪不堪。
他想起今年春耕之時,他親往城郊勸耕,所見俱
是欣欣向榮之景,百姓和樂安定,各依農桑。這樣的治世之景,未來竟會一朝破碎。
李世民彷彿看到了荒敗蕭條的長安城,杜甫立於其中,見盛世破碎,對著花鳥傷心得流淚,想要將書信寄與家人,卻終究無法,不由搔斷了白頭。而當時的長安,當時的天下,又有多少個像杜甫一般罹亂的人?
他以手掩面,虎目含淚,說出了水鏡中的那句話:“李隆基,你真是該死啊!”
寵信奸佞,招致國禍,他最後竟然還逃了,他怎麼有臉逃?他該引咎退位,以死謝罪才對!天寶年間。
皇族眾人悚然驚動:“安祿山賊子!安敢如此屠戮皇族?!”
雖然水鏡說的並非全部皇族,但此時的他們焉能預料一旦生亂,自己是否是被留下的那個?尤其是一些平素不受寵的,此時全然慌了神,生存的威肋令他們格外惶恐,他們不禁怨上了李隆基。
當日張九齡為相時,安祿山兵敗,張九齡曾力主將其誅殺,是李隆基非要將他留下來,最後竟是養虎為患,陛下怎能如此昏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