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谷 作品

第 197 章 太平





“各項工器如此之繁,又需要而精熟此道之工




匠,難怪臨海侯要辦學堂,無那學堂之利,百姓怎會送人去讀書?士人是絕捨不得孩子學這些匠藝的。”()




這錢全是那債券折騰出來的,沒點本事哪裡能籌這麼多錢,去年臨海侯被參的盛況,你出去辦差沒見過,那聲勢簡直是恨不得殺之以謝天下,投機取巧惟利是圖不忠不孝十惡不赦,什麼罪名都參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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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海侯當時還能安坐如山,不動聲色,從容理事,說起來不得不佩服的。若是我恐怕就甩手不幹了,他才二十多歲。前兒莊狀元劾他,我看他彷彿動了怒,但被皇上攔下了,如今看著又仿若無事,言笑晏晏的,這養氣功夫也難得了。”




“也怪不得了,之前看學堂我也覺得奇怪,如何要招這許多匠戶軍戶子弟,如今看這工廠的規模,沒學堂支持,哪裡有足夠的人來做這些事。”




“但確實是賺的,旁的不說,光那紡織廠和印書坊,利潤巨大。還有曆書,這是欽天監專門發了特許給他們印了,也是朝廷恩典的生意,賺頭大。我聽說當時鬧得本地的匠戶都來堵了這裡,他這廠一開,莫說津海,便是京城、浙閩全都是便宜的紗布和年畫,本地的手藝人活不下去了。”




“我倒是聽說是花錢招募了他們吧,連那些老師傅都請來做供奉,這才平息了。”




“細算起來這幾樣雖然賺,但那軍用的船、炮、火器這些沒賺頭,只能砸錢往裡頭弄,這真得擅長精算的人來算了,加上那債券的算法。難怪說臨海侯有經濟之才,聽說陛下親口和內閣說過,臨海侯有計相之才,看來多半戶部的位置是留給他了。”




“成事太難——只說這一條,我也是心服的,一般人做不來。都說機械廠,我還以為是個小廠,誰知道今日來一看霍然龐然大物,我等竟成井底之蛙。”




範牧村轉頭看賀知秋面上倒無新鮮之色,悄聲問道:“見微兄想是來過了?”




賀知秋道:“自然是來過的,我還煩勞臨海侯替我弄了一個新式改良的手搖紡紗機給我娘,我娘高興極了,極省力的,抽紗,織紗都很方便,特別快。”




範牧村笑道:“你都做官了,怎的還讓令堂辛苦勞作紡紗?”




賀知秋搖頭道:“她做慣了,一日不做些事不舒服,也不肯讓丫鬟伺候,隨她罷。”




範牧村小聲和賀知秋道:“陛下想來是察覺到近年來翰林院風氣不好,這才特意帶他們來看的吧。”




賀知秋小聲道:“你在外邊不知道,確實是太平日子過久了,便有些尚清談而廢實務了,座師學生同鄉沆瀣一氣,結詩社開文會什麼的——其實,咱們也是被陛下提點過了,不然說不準也這樣的,倒也怪不得他們。”




整個廠區安靜得很,路都是水磨石路鋪著,打掃得一塵不染,兩邊種著花草和高大的樹木,甚至還有鳥兒在叫著。這讓臣子們本以為要進入一處喧鬧腌臢的地方而感覺到了驚異。




直到接近炮廠,他們才聽到了隆隆的聲音以及人們高喝著整齊的聲音“一、二、三起!”




他們看到了一處極高




()的倉房,才進去便感覺到了熱氣撲來,無數的工人僅穿著短打,露出結實的手臂,汗流浹背,筋肉綻起,正在吊裝起一根長長的鋼鐵炮管,看起來是要組裝上那大炮的臺座上。




謝翊下了步輦,卻先口諭:“命工匠各安其位,自行其事,不必拜禮。只需負責工藝的主管來侍奉回話即可。”




許蓴應道:“是。”他轉身吩咐幾句,後邊的隨員很快走出兩位男子一長一少,一位青袍女子匆匆上前行禮道:“草民見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謝翊道:“平身吧,不必拘禮。”




許蓴介紹道:“這是火炮廠負責人華雪壽,火器廠負責人俆華亭,兩位先生都精於炸炮火電學,亦擅西洋算法,是之前臣在市舶司招募人才是應募而來的。這位姑娘是紡織廠負責人白璧,一直在負責招募和組織織娘使用新式紡織機器之事。”




謝翊聽到白璧二字,卻想起了青錢,看了眼果然那女子二十多歲,模樣俏麗,落落大方,恐怕也是盛夫人的婢女,果然強將手下無弱兵,便微微點了點頭,問道:“先說說這火炮廠的情況吧,如今我們已能做到如何地步了?”




華雪壽先上前稟道:“火炮都已能熟練製造純鋼炮筒,用鐵箍套鑄鐵炮管,這叫套筒炮,用這個技術,可避免後裝線膛炮炸膛,口徑大,威力足,已能組裝旋轉炮臺,並製作滑膛炮,比之從前的前膛炮,口徑從六點八寸增加到八點三寸,威力要大許多,而且可以加裝的炮/彈也更多了。”




謝翊滿意點頭,看著在忙碌著的工匠,又問:“這廠子裡的工匠技師工錢如何計的?”




華雪壽道:“整個機械廠將工匠分為三等,一等技藝嫻熟可帶學徒者為供奉,月銀八兩,二等技術嫻熟可獨當一面月銀五兩,三等工匠為基礎工匠月銀二兩銀子,另有學徒工按工時計酬或按件計酬。”




謝翊含笑問許蓴:“這工錢不低了。”




許蓴道:“是,本地男丁幾乎都來我們這裡做工了,擅紡織的婦人也多來紡織廠上工,還會領一些工件回去給家裡老人、孩童制。因此如今津海衛這邊對機械廠開始還有些反對認為機械廠搶了飯碗的,如今也多轉變了態度。”




謝翊問道:“洋教習呢?”




許蓴道:“洋教習用得不多,只船廠那邊兩位,火炮廠和火器廠這邊兩位,月銀一千兩,若年終能完成全年任務,則額外有兩萬兩銀子的獎金。這次純鋼鐵甲船造出來,我們額外賞了兩位教習和陸先生六萬兩銀子。”




眾人一陣驚歎,謝翊卻道:“比買船買炮值,且有銀子還不一定買得到。”




臣子們一想起來一艘新式鐵甲巨船幾十萬銀,不由又覺得值得很了。




許蓴此事早已心不在焉,他看著謝翊面上已被廠房裡的高溫烘得有些潮紅,薄唇也有些乾燥,心中不免心疼,上前道:“請陛下上輦吧,我們去下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