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黛 作品

66. 第 66 章 回家

梅妃娘娘被賜下鴆酒,卻拼命不從,放聲咒罵新帝,最後,高高在上了一世的梅妃,竟被一不知姓名的粗使宮婢,依聖上之命逼迫,強行灌喂,落得個悽慘身死,憤怨不瞑目的下場。




此消息一經傳出,引得宮廷,朝堂,各方人士的愕然與膽寒,但又並非完全無預料,忠勤侯府門庭敗落,裴照裴付的前後伏誅,早已象徵著裴氏一族,正衰落行於末路之上。




如今,裴氏旁系的那些親戚,光管顧自己都是有心無力,又哪會分出精力為梅妃之死而感懷幾分傷意,宮裡的人就更不必多說,梅妃生前行事慣來跋扈,因脾性暴躁,不愛與人為善,自是得罪各方。




昔日風光時人人假意圍簇,可到最後關頭,哪有幾人真心感傷,為其遭遇而覺忿忿不平。




不對,倒是有一個。




蕭欽想到了青嘉,又念起她的身世,身上有著皇家血脈,失去雙親的宗親之女,被苦於久久難孕的梅妃娘娘留養在身側寬心解悶,如此得了個公主的名號尊位。




聽著高貴,不過也是換了個地方寄人籬下,小心翼翼地過活。




甚至,蕭欽想,若是沒有他當年承受了梅妃全部的失意發洩,那年幼的青嘉養在一腦子瘋魔的女人身邊,又會遭受多少折磨,她們沒有血脈親緣,梅妃也不過是將她視作可擺佈的傀物。




所以,在面對梅妃時,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將青嘉列為到自己的陣營內,認為她該與自己一樣,防備梅妃,忌憚梅妃,甚至恨怨她。




可是青嘉卻叫他失望了。




她竟會為了那個狠毒女人的死活而那般悵然傷心,甚至哭得眼睛紅腫,對他都避而不見……一瞬間,蕭欽感覺到了被背叛的憤怒。




連帶得知周嫵有孕後,他悶堵在心,連連無法排解的怨鬱一同湧心發作。




他想質問,為什麼自己在意的人,都不重視自己?




周嫵是這樣,青嘉也是這樣,他拳頭握緊,胸腔起伏,急火攻心到呼吸都成困難。




宿醉半宿,最後一瓶香凝玉露酒也已盡杯,蕭欽頹喪地癱靠龍座之上,眼目通紅,呼吸急促,這時候,他好像抬眼在殿門口尋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玲瓏倩影,此刻正丰姿窕窕地向他走近。




對方跪地伏身,竟是肯主動向他服軟,聲音憐顫,“皇兄,青嘉請求你,應允將母妃按宮中規制安葬於妃園寢,保留母妃死後最後一絲顏面,皇兄……”




聽青嘉啟齒還是因那毒婦,蕭欽耐心瞬間殆盡。




他抬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眸光顯戾,因酒興正盛更顯眼目渾濁,目光睥睨而下,眼前的青衣跪影,多落一眼都叫他加倍煩躁。




蕭欽猛地從龍椅起身,邁步下階,走到青嘉面前伏身用力掐起她的下巴,他身持逼迫姿態,眯眸惡狠狠開口:“怎麼就這麼向著裴家的人?別以為你的心思可以瞞過寡人,寡人派了那麼多精兵環宮保護你,裴付落荒而逃,當時自身都難保,又豈會有能耐劫持到你……青嘉,你真是知道如何惹怒寡人。”




“既然皇兄都知道是謀計,那為何還要救!”




“刀劍無眼,裴付將刃鋒實實抵在你脖頸,進一寸便要見血,你拿你自己的性命跟寡人賭,賭的不就是寡人對你的在意?”




青嘉情緒失控,淚如雨下,她身邊親人接連死了,然而殺害他們的,竟是還在她身邊的最後一個親人。




這好像是一個悖論,卻是她不可不面對的殘酷現實。




“梅妃無德,不配入妃陵,寡人未將其與裴照一起埋進亂葬崗,已經是念了你的面子,青嘉,別再一而再再而三地嘗試試探我的底線。”




說完,蕭欽轉身欲走,青嘉卻在其身後猛地湊前,將他環腰抱住。




驟然的貼身親密叫蕭欽愕然,他蹙眉回身,望入進一雙含淚楚楚的桃花眸,試圖拽開她的手,眼神質問,而青嘉卻好像下定決心一般,抬起手徑自解開衣裳前襟,露出鎖骨下大片白皙風光,話音還未出口,她已因過度緊張而雙頰緋紅,呼吸屏氣。




“皇兄,青嘉求你……”




“求我?”蕭欽咬著不善的語調,聽不出口吻帶的究竟是嘲意還是惱意。




他再次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掐得她只能被迫昂首,目光落在她抖顫的光裸香肩,見她胸口處因爭執動作而扯蹭明顯的心衣一角,蕭欽很快錯過眼,眼底洶湧著情緒。




“不是自詡梅妃教養出的好女兒,端行淑慎,性德恭良,所以,她這麼多年都是教了你什麼?”




青嘉被他掐得幾乎不能呼吸,她感覺自己今日將要死在這大殿之上,“……皇兄。”




蕭欽微怔,鬆了力道。




青嘉失了依撐,當即軟著身子倒地,邊喘邊泣,身子抖如糠曬。




她自知方才開口是僭禮悖倫,自甘輕賤,卻別無他法可尋,自薦皇兄枕蓆,成為毫無廉恥之心的孟蕩公主,的確前無古人。




但她想,過了今夜,待求得皇兄應許母妃入妃陵的旨意,她便以自己的性命為祭,免得皇族清譽因她而毀。




大殿殿門緊閉,一股涼意的夜風從窗牖吹進,將殿內唯一燃明的燭火熄滅,須臾間,大殿暗下,四角不見隅。




“你可想好了?”




蕭欽聲音再次傳來。




青嘉愣了片刻,猛地抬頭,見皇兄佔離幾步遠的位置,此刻他身影像是被月色攏上了一層清輝,他背對著自己,不見神容,只聲音聽起來顯得格外喑啞。




她後知後覺品味出些許意味,於是趕忙踉蹌起身,奔到蕭欽面前站定,而後,她大著膽子踮腳擁上他,直接摟頸吻啄,貼唇一瞬間,兩人都不由地意動發顫。




“是,想好了。”




蕭欽只覺酒意再次襲腦,他用力摟住她的纖腰,把她徹底撈進自己懷裡,緊接伏身,越吻越深,越脫越瘋狂,他今夜就是要將宮禮禁制全部踩於腳下。




皇妹又如何?他想要的,全部都能得到。




守夜太監得著蕭欽事先吩咐,此夜沒有在殿內燒起地龍,甚至連取暖燻爐都未架上一個,但此刻兩人呼吸相灼,熱得彷彿能生火。




“哭什麼?”蕭欽將她的雙手撐過頭頂。




青嘉顫巍開口:“皇兄,你答應我的,要做到……”




這話此時說來多麼掃興,但青嘉依舊選擇強調啟齒,是為叫自己清醒,不可沉溺此刻虛妄的情愛。




手腕被攥痛,她知道,皇兄一定不悅了。




果不其然,她話一出,指明眼前的風月旖旎不過是場交易,蕭欽先前的溫柔對待頃刻消失,他將她掐腰翻身,再送進去時無絲毫的疼憐之意。




夜霧消弭,天色矇矇亮起,青嘉滿臉淚痕,此刻無骨趴在榻上,不知是睡著還是昏暈,她暈去兩次,又被他反覆欺醒,最後這一回,她或許累昏,或許又承不住暈迷過去。




蕭欽火氣依舊沒消,但看著自己臂彎裡的純美睡顏,再目落於那些觸目驚心的痕,蕭欽沒法不自悔。




這副身子,通體雪白無暇,誰看都晃眼,曾經,在他最是落魄之際,便已然落實過目。




當年冰嬉盛會,他的確因周嫵的好心搭救,避過了在冰湖上寡不敵眾被欺的禍事,可也由此,招得裴付常恕等人更深的記恨,這些人沒佔得便宜,哪會輕易罷休,於是在冰嬉宴會結束的當晚,待宮內外賓客全部散去後,他們用木棍將他打暈蒙起,而後趁外人無察,將他再次帶回冰天寒地的湖心中央。




他們喪心病狂,命令他光裸半身,臥冰而躺,凜夜難熬,最後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臣子於宮廷大膽虐殺皇子,聽起來多麼匪夷所思,可有侯府庇護,梅妃縱容,就算他真的命殞,裴氏自有手段為他編排其他死因,他在秀樟宮裡,過得與最低階的奴僕無異,從來都是賤命一條。




可是那晚,他終究沒死。




雪夜寒重,的確要了他半條命,可後來青嘉覺異,不放心地獨身跑來御花園尋他,叫他一腳踏進鬼門關,卻被人扯拽著,退了半步回來。




青嘉猜到此事應是裴付所為,出於對侯府的忌憚,她不敢高調尋助醫士,間接將此事對外大肆聲張,從而坐實梅妃娘娘苛待皇子的罪名,蕭欽同樣明白,他的死活不重要,在那些人眼裡,比起人命他們更在乎的是皇族清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