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黛 作品

33. 第 33 章 夢魘<!>

 遵從周嫵意願, 兩人婚儀決定不再重辦。

 此消息通知下去,先前因下山為附近村民診治蕁麻而錯過見面的容貞師父,知信後立刻派人傳信, 只道在他們出發前, 她要在雲廬設宴筵請, 要二人勢必赴約, 算是補上昨夜未能得見的可惜,也當為二人新婚之遊踐行。

 容貞師父一番盛情,二人難卻。

 於是出發前夜, 容與攜周嫵去青山赴約,路過青山山腳下的那座傍溪木屋,周嫵目光稍滯, 視線飄然,臉頰更是緊跟著染上赧意,容與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頓時心領神會,嘴角微揚。

 那是一處他偶爾練功歇居時的休憩所, 這樣的地方,各山都有築設, 只是此屋門前溪水湍湍, 常年溫恆熱騰, 沐浴時更無需重新燒水,方便很多,故而各地武練休憩,他還是居於此室更多。

 眼下,容與依舊最鐘意此地,只是緣由已盡非溪水溫熱之故。

 那夜藥物作祟, 他無力上山,只得帶阿嫵就近臨歇此處,室間一桌一椅,一壁一榻,皆能映他瘋狂抵纏的半身影,始料未及,紅綢裝點的院落無人問津,此間偏仄僻室卻成二人合一之地。

 年前師父曾提及,言說憩室簡陋,不如裡外重新裝潢,他當時點了頭,卻因事忙而遲遲未付諸行動,如此一推,動土計劃便徹底被擱置。

 如今屋內一切,皆成他眼中珍貴,質樸的四角桌曾有一角被她淋得漉漉,山水屏風上,黃燭照映出朦朧虛幻的交影,辨不出到底是書案趴伏還是手撐牆壁,還有架子床,青石地板,她落滴各處……總之,他物盡其用,所有沾了她味道的物件,誰也不可再擅自拆動挪移半分。

 待以後,把人帶來舊事重演,未嘗一件不是妙事。

 “怎麼臉這樣紅,想到什麼?”容與垂眼睨著,手背聚上蹭了蹭。

 周嫵抿唇不語,面顯窘迫,見他眼神逗弄意味明顯,她趕緊拉上他加快腳步,慌亂遠離此地,這間屋子,是夢魘……

 “跑這麼快,你這架勢,好像身後有猛獸在追。”

 他要比猛獸更危險吧,周嫵暗自偷偷作想。

 “我是怕遲到誤時,第一次見容貞師父,我可不想給長輩留下個不好的印象。”

 容與只覺她在杞人憂天,當即拉上她手腕,牽制著她不得不將步速放緩下來。

 “阿嫵向來討人喜歡,有誰會是例外?”他語氣忽的發酸,說完,目光再次覆落她腿上,只盯了瞬,很快便移開,“上山路陡峭難走,小心跑太快會傷了腳踝。”

 周嫵沒多想地回道:“不會呀,我很留心的。”

 “是麼。”容與默了下,傾身離她更近一些,在周嫵呼吸微滯瞬間,他沉聲問:“爬這麼久,真的不會牽扯得難受?昨夜都沒捨得動你,就怕再撐壞,如今看來,貞師父的藥當真管用。”

 周嫵聽不下去,臉頰噌的通紅,慌忙抬手捂住他的嘴。

 “不要說了……”

 “無人,就你我,有何要避?”

 被他目光灼灼緊鎖著,周嫵無奈嘆了口氣,到底是說了實話,“已經好了,我,我是忘記要告訴你。”

 “昨晚也騙我?”

 周嫵不敢承認。

 其實也怪不得她,他那副獸吞架勢,如狼似虎,誰能不怕……

 “阿嫵可是生了厭?”

 周嫵搖頭,聲發怯,如實語:“沒……我,我只是害怕。”

 容與遲疑,更不解,他一直以為兩人十分和諧,他失魂恍惚瞬間,分明看清阿嫵面上也都是動情歡愉,神情受用,容與再□□省,依舊拿不準,只好再次詢問她。

 “怕我,還是……”

 周嫵小聲回:“怕疼。”

 容與一慌,生了悔,聲音也立刻轉柔,“不是叮囑過,疼的話一定告訴我,我會停。”

 這話,周嫵窘迫沒法回了。

 因為那份疼痛是後知

後覺的,糾纏時全是快意,她亦十分享受,可事後卻是自己遭罪自己受,不然她隨時可中途制止,又怎會被弄到需要敷藥的程度。

 她沒法把具體感覺形容出來,那還不如叫她去死,於是只好避重就輕,扯謊道:“你咬我,咬得疼。”

 容與一怔,同時不由鬆了口氣。

 “好,我會注意,以後不咬,只親我們乖阿嫵。”

 這口氣,他拿她當小孩哄嗎?

 周嫵臉紅,不想理他,掙開他腕上桎梏,提裙便往山上奔。

 容與沒許她任性,也因方才一番對話而心有餘悸,他捨不得見她邁腿不停磋磨,於是兩步追上,在後將人攔腰橫抱起,直接免了她後面的步子。

 周嫵想掙卻掙不脫,只好勉強應許。

 她顧不得容與,當下悶頭思量著旁的事,方才被容與哥哥提醒用藥,她才忽的想起那藥本就出自雲廬,更是瞬間後悔答應赴約,新婚伊始,她便和郎君瘋纏至傷,長輩會如何看她……

 加之,容與哥哥在長輩眼中向來是剋制冷持的沉穩性子,就連武藝磨鍊都能意志挺過,這樣的清雅君子,卻在新婚之夜失態成痴成狂,如此,定是為新婦所引。

 對外,他風評太好。

 周嫵解釋不清。

 ……

 雲廬位處青山半山腰處,直至到達院門外,容與才將人放下。

 周嫵穩落地面,掩住面上窘意,神色恢復如常,她與他並肩往裡走,見院內收整得十分乾淨整潔,幾爿菜畦種著紫蘇、金銀花,再往裡去,便能清晰聞到雲廬內的草藥味。

 站到門前,容與抬手晃晃簷下黃銅鈴 ,聲響一起,裡面立刻來人相迎。

 門從裡打開,一年輕姑娘的身影隨即現出,她一身淡青色裙裝,頭上髮髻只用木簪簡單扎固著,樸素著一張臉,明顯是未施粉黛的模樣,看著十分乖巧恬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