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卷 作品

第98章 正文完結

 是所有人都可得見的,袒護至極。

 ……

 江南浣衣的女郎拿著木槌蹲在水邊,擇菜的大娘一邊與旁人嘮著家常,一邊手下將韭黃的爛葉掐掉,然後說到興起處的時候,還與旁人說起,自己曾經見過新帝,那位傳說中的陛下,還有宮裡頭的公主。

 都是神仙般的人物。

 與她嘮嗑的婦人嗤她痴心妄想,磕了把瓜子,大娘撇了撇嘴,將爛菜葉子丟在一旁,只道自己才不是誆人。

 嬉鬧的孩童又長了個子,新來的縣令是個老實的中年人,將從前垣陵縣令貪墨的錢盡數歸還於民眾,大娘家分了不少,現在不必總是為了那麼一點錢與包子鋪的夥計爭吵。

 虎子現在正是長身體的年紀,日漸躥高。

 世間眾人各得自在。

 蕪州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只是先前風靡一時的千金臺已經人去樓空,背後其主無人知曉去向,平康坊內裡的秦樓楚館也大多往來慘淡。

 晚間還是燈火盛極,處處遊人如織。

 臨窗挑燈夜讀的書生手中摸著心上人為自己繡的香囊,伏案繼續研讀,正在準備今年的殿試。

 江南多雨,此時正在春日,細雨連日不絕。

 上京城的少年將軍抱劍觀花,看著窗前因為昨日下雨,落了一地的花瓣。

 他看了看地上飄零一地的細小花葉,不知道為什麼,卻又在此時不期然闔眼,手中抱劍,側身對向一旁,默然靜坐。

 他志在邊關,大抵宿命也並不在於此。

 早該看清楚的。

 就如當初她所說的,也僅僅只限於等她前往邊關。

 或許是等不到了。

 明月大抵,也從不曾照他還。

 朝會剛下,此時京城中,甚囂塵外的,就是新帝的婚訊。

 傳說的這位新帝,生來霽月光風,卻又只為那位從前的皇妹而折腰。

 有人嘆惋,有人詫異。

 世間紛擾,來福絲毫不受其擾,撅著屁-股在流水邊挑挑揀揀,最後才終於選中了一塊最好看的石頭,像只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地跑到明楹身邊,四隻小短腿各跑各的,看上去亂七八糟的。

 來福喜滋滋地叼著石頭,放在了明楹的身邊。

 大概是今日有要事,來福耳朵邊被人用紅色的細帶紮起來了一朵小花,只是技術實在是欠佳,看上去是不太好看。

 明楹摸了摸來福的腦袋,來福嗚咽著在她旁邊玩了一會兒,然後又噠噠噠地跑遠了,想要叼新的漂亮石頭給她。

 昨日晚間上京下了一場雨,原本這樣的天,應當會冷上幾日的,誰成想,今日居然見了日頭。

 因為下雨,庭前的花都謝了不少。

 今早明楹經過前庭的時候,還看到綠枝將飄落下來的花瓣一一收集好,說是等到這幾日日頭好的時候,再拿出去好好曬曬。

 “上京的春日短,說不得幾日不見,這樹上就沒多少花了,過幾日拿出去晾曬,之後還可以做香包。”

 今日日頭很好,空中已經隱隱有了初夏的意味。

 現今才不過是春日,聽聞已經有些畏熱的人家,甚至此時家中都準備了冰鑑。

 來福原本又找到了一塊好看的石頭,想著送給明楹的時候,突然看到了此時出現在院中的人,狠狠地在原地跺了跺腳,又跑遠了。

 傅懷硯剛剛踏入院中,就看到明楹現在撐著手坐在梨花樹下,書頁放在膝上,正在看一本遊志。

 她原本看得認真,聽到庭前傳來跫音,似有所覺地往前看去。

 只看到傅懷硯下朝歸來,長身玉立,身穿象徵身份的朝服,迢迢遠遠地站在庭前。

 他們隔著庭前落花,恰如多年前,初見時上京是簌簌而落的雪。

 只一眼就驚鴻。

 年少時那個言笑晏晏喚他阿兄的人,最後成為了他身邊的歲歲年年。

 低眉誦菩提,還來渡她紅塵萬千。

 傅懷硯抬步朝她走近,明楹看了看他一路穿過地上的落花,“昨日一場春雨,庭前的梨花落了不少,上京的春日一向都短,轉眼就要入夏了,也不知道這些花還能開多久。”

 傅懷硯俯身看她,問道:“上京的春日很短麼?”

 “上京真正能說得上是春日的也只有三月,相比於其他的季節,自然是短的。”

 傅懷硯悶聲笑了下,“孤在上京這麼多年,現今卻很少會有這樣的感覺。”

 明楹抬眼,午後的光暈覆在她的眼睫上,瞳仁很亮。

 暮春的風拂落在他身上,檀香味浸染了明楹的感知,傅懷硯抬手順勢抵進她的指間,與她十指相扣。

 她聽到他輕聲答道:

 “因為杳杳——”

 你站在我眼前,我看不見凜冬與仲夏。

 我滿目生春。

 23.2.23/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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