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剛下了雨的天,風裡面都透著絲絲的寒意,貼著皮膚,直打冷顫。
裴聞臨出門前又給她加了件外衫,牢牢握著她的手,不願鬆開分毫。
茶樓裡設了宴,供學子們爭文辯詩。
姜雲歲聽也聽得懂,只是素來對這些事情沒有什麼情趣,茶樓的掌櫃早就在二樓給裴聞留了雅座,不敢有分毫的怠慢。
二樓安靜,沒什麼人。
從這兒看下去,大堂內倒是早已坐滿了人。
人一多,再怎麼講究,也有些吵鬧。
裴聞漫不經心往下掃了兩眼,他似乎對底下那些人爭辯討論的話題也沒什麼興致。
他更怕她被風吹了,這兒又有些冷。
他喚來奴僕,叫他們燒了些銀絲炭。
姜雲歲的額頭不一會兒就沁出了細細的汗珠,她穿得多,又被迫坐在男人的腿上,不得不待在他的懷裡,確實很暖和,一點兒都不覺得冷。
興許是太過悶熱。
她的腦袋又開始暈暈乎乎,那種熟悉的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席捲而來,頭重腳輕的滋味不太好受,不過好在這陣難受很快就過去了。
姜雲歲聽著大堂那些吵鬧的聲音,耳朵都有點疼了,難免也有些心浮氣躁。
她下意識抓住裴聞的手指,仰著細細的脖頸,一片雪白往下探露出幾分斑駁的痕跡,星星點點,倒是曖昧。
她毫無察覺,只知道仰著臉看著他,已經有點著急:“阮洵期呢?”
她蹙著眉,“我沒有看見他。”
姜雲歲的手指沒什麼力氣,哪怕捉著他的手,他也察覺不出什麼。
她的短短兩句話就夠讓他如鯁在喉。
像是被人迎面潑了冷水,冰渣砸在臉上,鋒利的一面橫出兩刀尖銳的傷痕,涓涓淌著血。
傷疤見骨,血肉翻覆。
便是心臟都好像被丟進了沸騰的油鍋裡,刺的噼裡啪啦響。
裴聞深深吸了口氣,那天開口說那句話之前就設想過現在的局面。
沉默了片刻,男人啞聲道:“他會來的。”
過了沒一會兒。
姜雲歲果真在人群裡看見了阮洵期的身影,一身白衣,高高束起烏髮,一張臉清冷又遙遠,站在離臺柱不遠處的位置。
他好像又瘦了。
沉默寡言的一面還是如從前那般,看起來話就不多。
姜雲歲眼巴巴看著他, 好像他始終都皺著眉頭, 一點兒都不開心。
無形之中與眾人拉出了距離。
這樣的阮洵期對她來說有些陌生,她從沒見過他這般清冷的模樣,在他面前,他是很容易害羞的,話雖然不多,但也不少。
不似現在這樣死氣沉沉。
姜雲歲見著他了,心裡又高興,又難受。
她也說不上來各種滋味,她沒打算下去同他打招呼。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她怕自己害了阮洵期,再記掛著也不能再見面了。
他過得好,她就不該再打擾。
遠遠地看上一眼就已足夠。
裴聞忽然握緊了她細瘦的手腕,把人往身邊拽了拽,男人臉色蒼白,“你小心些,別掉下去了。”
半邊身子都往欄杆外面靠,著實危險。
姜雲歲忽然被扯了回去,有些不高興,她既沒有抬頭去看他的面色,也就沒有發現他的臉有多白,“我扶著欄杆,不會掉下去的。”
裴聞垂著眼,無聲抿直了薄唇,從喉嚨深處擠出個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