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第 122 章 寡婦

明華裳相信萬物只要發生過就必會留痕,如果人真是柳氏殺的,她藏不住。

路上,謝濟川主動道:“說說吧,一會去了錦繡樓,該怎麼行動?”

明華裳道:“謝兄,你是領隊,我們都聽你的。”

謝濟川似笑非笑道:“我這不是怕我胡亂安排,破壞了二妹妹的計劃麼。剛才你的話很有意思,如果先聽到了妹妹的思路,我就不說了。我還挺期待去查楚驥,說不定能挖到什麼有趣的東西。”

明華裳沒把這種客氣話當真,笑道:“多謝謝兄認可。太子選擇你,可見還是謝兄的方案穩妥周全。”

謝濟川笑了笑,看著前方燦爛渺茫的陽光,輕飄飄道:“蠢材都喜歡求穩。明明有那麼有趣的想法,他卻選了無聊透頂的一個。”

明華裳和任遙都嚇了一跳,趕快看周圍的人。幸好京兆府衙役和羽林軍混在一起攀交情,和他們有段距離,並沒有聽到謝濟川的話。

明華裳暗暗鬆了口氣,隱隱後悔她的決定。她不應該選擇謝濟川這邊的,這才是個巨型炸彈,太可怕了。

任遙想不懂,費解道:“既然你覺得無聊,剛才在太子和京兆尹面前,為何你還和明華章據理力爭。”

謝濟川理所應當道:“因為他的辦法聽起來更無聊。查買菸花爆竹的人,挨個上門盤問,光想想就無趣。”

明華裳聽到莫名不高興,辯道:“那是因為這樣做最穩妥。他親自帶人封的錦繡樓,怎麼會想不到柳氏可疑?他只是不想讓任何人白受冤屈罷了。”

“所以說蠢材才求穩。” 謝濟川的嘴依然一針見血又不留情面,涼颼颼道,“他也是蠢材,而且越來越蠢。”

說完,謝濟川低頭掃了眼明華裳,笑道:“你這樣好像只兔子,眼睛瞪得又圓又紅,就差撲上來咬人了。”

任遙挑眉,及時出來圓場。她要是再不岔開話題,明華裳就真要跳起來咬人了。

“二孃,京兆尹今日怎麼咳得那樣厲害?他得風寒了?”

明華裳惡狠狠瞪了謝濟川一眼,冷哼一聲說:“聽捕快說好像是舊疾,只是今年格外嚴重。”

“他的家人呢?病都這麼重了,還不讓明華章請郎中,他們家裡人也不管?”

明華裳皺眉,這個她還真不清楚。明華裳從後面招來一個衙役,問:“京兆尹的家人在長安嗎?”

衙役也露出不確定之色,想了一會說:“沒人去過京兆尹府上,京兆尹的家事我們也不知。只聽說他有一個女兒,好像染時疫死了。”

“啊?”明華裳驚訝,“什麼時候的事情?”

“早十年前的事了。”衙役說。

明華裳更驚訝了:“十年前?這麼早的事你們怎麼知道?”

“二娘子你有所不知,京兆尹也就是這兩年時來運轉,補空升為少尹,去年又升為京兆尹。之前他已在京兆府做了許多年參軍,我記得他是垂拱十年初調來京兆府,距今已有十一年了。”衙役說著感慨萬千,“坐了十年冷板凳,運氣來了一年就升起來了,真是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十一年……”明華裳驚訝,“京兆尹竟已在京兆府待了這麼久?”

謝濟川對這類話題並不感興趣,反倒是任遙嗤了聲,悄悄翻了個白眼:“難怪那麼油滑討厭,原來是條老泥鰍。”

說話間,錦繡樓到了,眾人停止說話,肅容上前。意外的是錦繡樓裡一派凝重,他們一問才知,柳氏的兒子生病了,這兩天流水一樣請郎中,錦繡樓的藥味就沒有散過。

明華裳幾人上樓去見柳氏。柳氏守在兒子身邊寸步不離,短短几天,她憔悴了許多,臉頰兩側凹陷下去,眼睛也黯淡了。

她回頭看到他們,整個人像消耗殆盡的人偶,連做大表情的力氣都沒了:“娘子怎麼又來了?”

任遙想要問話,明華裳抬手,按住任遙,對她輕輕搖頭。等任遙出去後,明華裳放輕呼吸,輕輕柔柔步入內室:“夫人,孩子好些了嗎?郎中怎麼說?”

柳氏大致轉述郎中的話,兩人一來一回聊了幾句,明華裳對孩子的病情有了概念,同時也大概知道這幾日柳氏在做什麼了。

明華裳等柳氏給孩子把被子蓋好,拉上帷幔後,才問:“夫人,昨日辰時,你在做什麼?”

“寶兒夜裡發燒了,一開坊市門我就抱著他去找郎中。”柳氏淡淡瞭了明華裳一眼,問,“怎麼了?”明華裳笑笑,望著床幔裡安睡的孩子,柔聲說:“那個時辰,回春堂郎中楚驥被火藥炸死了,死法和錢掌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