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疏 作品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昨晚他在酒店門口送申城紡織局的同志,恰好見她歡快地從男同志的自行車上跳下來,腳步似乎輕快得很,看來她對這場約會挺滿意。




他不由的想到,如果只是慢這一步,她看上了那位男同志,那他還有沒有必要站在她面前,說他是“樊鐸勻”?




不過是須臾,他就按下了這一層想法。




他等了很久,久到懷疑當年的事情是否是自己的臆想,他已然試圖讓自己放下這個心結,她卻又一次來了。




如果退一步,天高海闊,他們再無交集的可能。




被人惦記的小沈同志,正整理著自己的衣著,佩戴上自己的證件,期待著與紡織研究院的同志碰頭。




七點半,沈愛立就往酒店的西苑走,這次會議場地全部佈置在西苑,她按照指示牌,找到紡織機械第小組。




參會者已經來了大半,一眼看到“漢城國棉一廠沈愛立”的座位牌,剛坐下就準備看看這個會場有哪些單位的同志,一低頭就看到旁邊的一位中年同志是青市紡織機械廠的,在她的印象裡,紡織研究所也從青市紡織機械廠抽調了部分技術員。




就問道:“黎同志您好,你們單位這次有沒有研究梳棉機的同志過來啊?”




黎東生有點意外地道:“怎麼,你對新型梳棉機的研製有興趣?”




沈愛立連忙點頭,“我在報紙上看到貴單位也參與了新型梳棉機的研製,最近有一點點想法,想和梳棉機的研製團隊交流下,看有沒有施行的可能性。”




黎東生放下茶杯,“既然你都這麼說,那我就考考你,”想了一下,提問道:“你能說說,1181e型梳棉機和f型梳棉機道夫剝棉機構的區別嗎?”




沈愛立道:“f型梳棉機我們廠裡沒有,但是我曾經在資料室比對過,e型是二羅拉剝棉,f型是高速斬刀剝棉,另外兩者的給棉部件也不一樣,分別是鋸齒和菱形,”微微頓了一下,補充道:“事實上,我懷疑菱形給棉,可能會造成繞花。”




黎東生眼睛就一亮,這個問題雖然簡單,但是f型梳棉機並未投產使用,如果不是特地關注這一塊的人,可能壓根都不知道1181系列的高速梳棉機已經研製到f型了,而且國內是初次試用菱形給棉,確實是容易繞花,沒想到這位小同志根據數據和圖形,就能有較為準確的預判。




稍微凝思了一下,黎東生又出了一道題:“那你應該知道,相較於前幾年的1181c型梳棉機,e型梳棉機在刺輥下方加了一對工作輥清潔輥,你認為這一對工作輥清潔輥的缺點在哪?”




沈愛立略微回憶了一下,自己在前紡車間的觀察記錄,道:“傳動速比差大,零件的安裝佈置也很麻煩,我個人覺得問題最大的是,加上一對工作輥清潔輥以後,針布規格變得不合理,實不相瞞,我特地在前紡車間觀察過,因為針布的佈置問題,比較容易造成羅拉繞花和積存棉屑。”




黎東生越聽越點頭,正想繼續問幾個問題,見參會人員已經陸續來齊,只得先對沈愛立道:“沈同志,你對梳棉機的研製非常有想法嘛,你看哪天有空,我們再聊聊。”




說到這裡,想起來自己還沒有進行自我介紹,立即站起來道:“你好,我是1181型高速梳棉機研發團隊的工程師,黎東生!”




沈愛立瞪大了眼,激動地握住了黎同志的手,“黎工程師,您好,我可算和你們搭上話了!”




黎東生笑道:“幸會!幸會!會下我們再交流交流!”




兩個人剛剛坐好,就聽小組主持人宣佈開始,開頭是一段官方話語,如這次會議的目的,本組來了哪些專家,沈愛立還沒平復心情,就跟著大家鼓掌。




事實上,壓根沒注意會議主持人說了什麼,忽然聽到主持人道:“還有華南工業研究所的調研員樊鐸勻同志,”不由“嗯?”了一聲,怎麼和她同學樊鐸勻的名字一個音,順著主持人看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位可和小李同志劃約等號的男同志。




她記得樊鐸勻在海南瓊山縣工業局啊,肯定只是名字同音而已,埋頭繼續看自己的工作筆記。




沈愛立是小組第十號,今天這半場,才輪到四號同志發言,沈愛立做了一上午的筆記。等上半場會議結束,她正準備收拾東西,找黎東生同志一起吃飯,就聽到身後有人喊了聲:“小沈同志!”




沈愛立一回頭,就見到那位和樊鐸勻名字同音的男同志,正眉目含笑地看著她。




沈愛立指了指自己,不確定地問道:“是喊我嗎?”




樊鐸勻忽然笑了,“是,一點印象沒有了嗎?我是樊鐸勻。”原來站在她面前,就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他忽然後悔,浪費了昨天的光陰。




“你是小樊同志?你不是在海南嗎?”沈愛立整個人都木了,完全沒想到她偷瞄了好幾次的男同志,會是樊鐸勻,莫名其妙覺得臉上有點燥熱。




這個人是樊鐸勻?她媽媽不還說,樊鐸勻怕是一輩子回不來嗎?想到這裡,嘴上就不由問了出來:“你怎麼跑出來了?”




說完就覺得自己這話實在太有歧義,忙捂嘴道:“抱歉,抱歉,實在是太意外了,我上週才給你回的信,哎,對,信你收到沒?”




“收到了,”樊鐸勻看了下手錶,言簡意賅地道:“中午有空一起吃個飯嗎?”




“有,有!應該我請你,承你那麼大的人情,真是太感謝你了!”




她話音剛落,樊鐸勻就被她氣笑了,昨天的那位男同志可不是這個待遇。帶笑帶不笑地問道:“哦?小沈同志今天不囊中羞澀了嗎?今天你的實力允許你請客吃飯了?”




沈愛立覺得自己這位老同學,也有點嘴皮子在身上,被他笑的心裡毛毛的,好像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