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柑 作品

第39章 第 39 章



寧波宋家, 宋老爺每年回來三次,過年,清明和中秋。




往年回來都是住上十天半個月就走,怎奈今年小五懷孕, 害喜嚴重, 才十八歲的小嬌嬌苦著一張臉, 扯著袖子不讓他走。




宋老爺想著上海有大兒子管著紗廠,兒子沉穩, 能力極強, 這是有口皆碑的。青島那裡也穩當著,離開一陣子也不算是大要緊的, 那就安安心心在這裡陪著小五, 聽大夫說, 到了胎兒四個月大, 害喜就會好了, 想來也就再過半個月的事兒, 不妨礙什麼。




老爺在家,大太太古井無波, 不過是三餐多了一個人,在她對面吃飯而已。




下面的姨太太就不一樣了, 二姨太知道自己也已經入不了老爺的眼了, 就鼓動著房裡的一個頗有姿色的丫頭在老爺面前多露臉, 怎奈老爺沒看上。




聽到這個消息三太太翻了個白眼,呸了一聲,笑話:“老爺看慣十里洋場的女郎, 會看得上這般的土丫頭?”




宋老爺確實看不上這般的土丫頭, 他去大太太那裡坐坐的時候, 看上了一個長相清秀,眉眼卻頗為靈動的小丫頭。




秉承著太太的就是自己的,這天太太去廟裡拜拜,拜完回來,老爺不正經時候已經過了,當時他正正經經地穿上了長衫,意猶未盡地回看了一眼權做書房竹榻上的那朵如被風雨摧殘的嬌花。




大太太看到那個丫頭嬌嬌怯怯地縮在床上,差點昏過去,大太太問老爺:“老爺,你可知這是雅韻的貼身丫頭?”




此刻宋老爺才半張著嘴,他居然把兒媳婦的丫頭給睡了?這個丫頭怎麼也不跟他說一聲?不管了,他問:“那她怎麼會在你房裡?”




“雅韻生怕帶丫頭過去,舒彥更加不接受她,就獨自一人前往,把芸兒放我跟前伺候,你……”大太太實在無奈,兔子不吃窩邊草,這人窩邊草不僅吃,還不辨別是什麼樣的窩邊草,亂吃。




兒媳婦的貼身丫頭要做姨太太也給兒子做姨太太,哪有公爹睡了兒媳婦房裡的人?這種事情說出去,豈不是?




早說是兒媳婦屋裡的人,宋老爺自認就是再喜歡也不會動手的,可現在已經動手了,那也已然成了事實:“等我去上海的時候,跟舒彥和雅韻說一聲就是,一個丫頭而已。”




小丫頭著實新鮮,老爺的心頭肉從五姨太變成了這個芸兒。還能怎麼著?大太太做主,擺了家宴,歡歡喜喜地收了兒媳婦的這個丫頭做妹妹,這個家裡又添了六姨太。




聽見這話,三姨太銀牙咬碎,恨秦雅韻人不在老家了,還給她們添堵,她不過是陰陽怪氣了六姨太幾聲,六姨太就眼淚汪汪。




宋老爺立馬心疼自己最新的心頭肉受委屈了,把三姨太訓斥了一番,三姨太看看自己那三個兒子,一時悲從中來,哭哭啼啼,原來生了三個兒子,也比不上人家柔嫩的小手。




三姨太一個傷心就開始唱起戲,她那越劇腔調婉轉悲苦,唱得宋老爺心煩,恨不能丟下小五,立刻帶了小六去上海去青島。




一時間原本規規矩矩,平平和和的老宅,事兒出奇多,大太太只能再念佛,求菩薩讓老爺趕緊地去上海去青島,別待著寧波了。就回來一個半老頭子,弄得夜裡牆角的貓都叫得越發起勁了,這日子沒兒過了!




恰巧,年家遞了帖子過來,說是年老爺回來了,請宋老爺過去打牌喝酒,大太太懶得應酬這位整日介說三道四的年太太。




大太太不想去,老二算了,老三給她三分顏色就開染坊,小四小五都大著肚子,宋老爺決定帶小六出去見見世面,別以後出去,還是一副丫鬟腔兒。




年老爺在老宅大門口迎宋老爺見他身邊又換了一個如花美眷,哈哈大笑:“還是你老弟瀟灑,美人不斷啊!”




“這點子享受,還要羨慕?是老兄你的愛好不在此吧?”




宋老爺跟著年老爺一起進宅子,年老爺叫了當地的幾個老友,一起打牌。




本來這個六姨太也當不得年太太的招待,這次卻是年家給足了面子,年太太來作陪,而一起的還有幾位當地的富商太太,可是讓六姨太受寵若驚,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擺了。




大太太不想應酬年太太,年太太其實也看不上這位就擔了個名頭的宋太太。畢竟年家大少爺是年太太肚子裡出來的,而年家六少爺依舊是她肚子裡出來的,老蚌生珠代表什麼?恩寵不衰。哪裡像是宋太太這樣?




今天的目的又不是純粹的交際,而是為了讓某些話到某些人的耳朵裡。就宋家大太太這人?來了,聽了!也未必有機會跟宋老爺說。反而倒是這位新姨太太,正是得寵的時候,反而跟她說的話更容易到宋老爺耳朵裡。




所以,來六姨太,年太太不要太高興。




太太們一起喝茶吃點心閒磕牙,年太太是從上海回來的,自然要給大家夥兒細數十里洋場的有趣之處。




“大世界裡的哈哈鏡不曉得你們見過沒有,看上去就是我們平常穿衣用的洋鏡,你一走過去,有的鏡子把你照得長的像是竹竿,有的呢!有把你照得矮得像個秤砣。那裡天天有猴戲,還有跳舞廳,底樓的共和廳裡,是上海灘,堂子裡的姑娘最喜歡去的地方。”




六姨太只在秦母生病去上海看西醫的時候陪著小姐去過上海,那時候小姐憂愁哪兒會帶她去看什麼哈哈鏡?此刻她聽那哈哈鏡實在奇妙。等等年太太說這個堂子裡的姑娘又是怎麼個一回事兒?她一臉疑惑地看著年太太,年太太問她:“六太太是不是有什麼不明白的?”




“什麼叫堂子裡的姑娘?”問出這個問題,六姨太又怪不好意思的,只怪她見識淺薄。




“六太太是正經人家的小姑娘,不懂也正常,堂子裡的姑娘,就是做皮肉生意的,就是妓院裡的姑娘。”一位太太給六姨太解釋。




聽見這話六姨太羞得小臉通通紅,年太太解釋:“在上海窯姐兒那麼多,怎麼出名呢?就去大世界共和廳獻唱,獻舞。那裡去玩的年輕公子哥兒多,看上了帶她出去,一個晚上能掙上百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