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柑 作品

第38章 第 38 章





這位寫道:“在秦小姐身上,我看到了一位身體力行踐行職業平等的女性,在工作環境中與男性協作,難道該被說三道四?”




之後,又寫幾位女性在一起探討服裝廠,秦瑜小姐提出不用東洋布之後,唐婉兒要求海東紗廠的宋舒彥保證提供的布料與東洋布同樣質量,宋舒彥承諾必不負所望。




“我在此奉勸四月小姐,與其拿這些無根無據的桃色新聞來發洩心中不滿,不如沉下心尋找身邊對女子的不公,尤其是某些男子,接受著岳家的供養,得以留學,留學歸來卻以婚姻自由之名拋棄舊式妻子,導致妻子抑鬱而終,岳母瘋癲。若是放在舊時,恐怕要被人罵一句陳世美,在這新社會,有了自由一說,竟然變得理所當然。這到底是社會的進步,還是退步?”




這篇文章出來,傅家等於把胡家的臉都扒拉了下來,一點後路都沒給自家留,徹底交惡。




傅家二老為秦瑜做到這種地步,反觀自己,可能連父母都說服不了。




宋舒彥吃過晚餐往樓下走,透過玻璃窗看見中餐廳這裡,有一張桌子,一位穿著襖裙的年輕女子,坐在角落裡,孤孤單單地吃著飯菜。




他透過玻璃窗看著她,這個女人相貌平平,吃飯很講規矩,吃完站起來,走路的時候,有小腳女人特有的所謂的風韻。




宋舒彥回頭往前走,出了門,上了車,一個人坐在後座,看著燈紅酒綠的大上海,雖然自己無錯,但是對秦氏來說,卻帶給了她無盡的孤獨,如果可以,他不介意多個妹妹,好好待她,就像傅嘉樹對傅嘉寧一樣。




與此同時,傅家兄妹和秦瑜正在家門前的餛飩攤上吃餛飩,秦瑜手裡是一張傅嘉寧給她的報紙,她就著昏黃的路燈在讀。




傅嘉寧嘚瑟地說:“胡四平時藉著一支筆,評這個,評那個,我們幾個早就看不慣她了。所以哥哥說讓去找胡四的對頭,瑤兒立馬去找了賀家小姐,那天帶進來的那位小姐就是這家報社的千金賀晴。我跟爸媽說了,媽媽說,就興她在報紙上造謠,就不興咱們闢謠?”




“什麼時候讓我和這位賀小姐見見?不知道她對報道童工和包身工現象可有興趣?”




傅嘉寧轉頭問傅嘉樹:“哥,我們剛才不是說了嗎?禮拜天去江灣跑馬廳看你比賽,我約賀小姐過來,一起商討一下如何報道包身工和童工?”




“可以啊!請賀小姐一起來吃午飯好了。”




傅嘉寧高興:“江灣跑馬廳的東洋菜很正宗,我們一起去吃東洋菜?尤其是蒲燒鰻魚,老好吃的。”




“你姐姐個人原因,不太喜歡東洋菜。裡面的淮揚菜也蠻好的。”




“姐姐為什麼不喜歡日本菜呀?那裡的日本菜雖然是中國人做的,不過很地道。”




“而且裡面除了調料恐怕沒有任何東西是從日本運過來的,畢竟跨山隔海的。”傅嘉樹說,“江灣跑馬廳的老闆喜歡吃東洋菜,也做一些東洋生意,就在那裡開了一個東洋菜館。”




“還有東洋歌舞伎表演呢!”傅嘉寧拉著秦瑜,“姐姐,去嗎?”




“去,我不用東洋貨,不吃東洋菜是因為東洋人狼子野心。中國人開的日本餐館可以試試。”




吃過餛飩,傅嘉樹開車回去,秦瑜拿了包下車,往小門走去,傅嘉樹跟著她過去,傅嘉寧在背後喊:“哥,你幹嘛去?”




“我跟你秦姐姐有話說。”




“哦!說悄悄話呢!”




秦瑜被傅嘉寧這般打趣,轉頭看傅嘉樹,她也不是傻子,隱約察覺傅嘉樹對她的事似乎上心過頭了。




“今天舒彥兄問我秦氏住哪個房間,被我推回去了。”




傅嘉樹的話打斷了秦瑜的思緒,秦瑜轉頭問他:“他說了?”




“走走走,去你家,我跟你說。”




傅嘉樹一進秦瑜家的客廳,往三人沙發上歪歪扭扭地躺下,把剛才他們倆在浴池裡說的話,講給秦瑜聽,說完問她:“你的婚書和協議呢?”




秦瑜上樓去,打開保險箱,拿出一個匣子,下樓來,把匣子放在茶几上,打開匣子,裡面還有一個小盒子,秦瑜將那個盒子打開,裡面是一隻栩栩如生的金蟾,金蟾嘴裡還含著一個錢幣:“宋家世代經商,這一隻金蟾本是他們家的招財吉祥之物。當年宋伯父以此為信物,聘下我為長媳,希望我能延綿宋家香火與財氣,父親回贈玉如意一柄,指望我能事事如意。”




傅嘉樹聽到這些話,他嘴角一抽:“嘖!俗氣!”




秦瑜抬頭,瞪他:“我讓你評價了嗎?我說這些話是讓你記住,怎麼跟宋舒彥說。我在演好被拋棄的原配!”




傅嘉樹搞清楚了:“你繼續!”




秦瑜拿出了這個金蟾,又遞過龍鳳呈祥的婚書,這才拿出離婚協議書。




傅嘉樹仔細端詳著離婚協議書:“秦瑜,這字跡跟你的字跡怎麼差那麼多?”




秦瑜的字跡潦草飛揚,而離婚協議書上的字跡十分娟秀,仿若兩個人寫的,甚至傅嘉樹從這幾張離婚協議書上,真能看到一個可憐的女子,在燈下含淚寫下這幾張紙。




這是秦瑜用原主妹妹的心態寫就的離婚協議書,用的也是原主妹妹的字跡,離婚本就該是秦雅韻跟宋舒彥離。




“我要是用平時的字跡,你能認得出來,宋舒彥認不出來?”




好吧!她說得都對,是他沒想到。




傅嘉樹又翻下面,有一封給宋家夫婦的信,上頭稱呼已經改成伯父伯母。




秦瑜見他端詳這封信,秦瑜說:“想看就看,我又沒封口。就是要讓宋舒彥看過再轉交他父母的。告訴他們,離婚是我自願的,他從來沒逼過我。”




傅嘉樹抬頭:“誰信?”




“你信。”




傅嘉樹一時語塞,大約真是隻有他信了,傅嘉樹看信,整封信措辭委婉,處處為宋舒彥開脫,解釋兩人婚姻實在不合適,她也認為這樣的婚姻繼續下去只能是給雙方帶來痛苦。不如就此別過。後面還寫了財產處置問題,以及讓他們能把她的貼身丫鬟芸兒給送過來,送到傅公館。最後讓宋家二老安心,她已經上海有了落腳之處,以後就住上海了。




“只是丫頭為什麼送我家?”傅嘉樹抬頭問她。




“一事不煩二主,他把我託付給你,我就把他也託付給你,總之我不想和他見面,想和他斷得乾淨,所以不會讓他知道我的地址。理由可充分?”




“充分,充分!就這麼幹!”傅嘉樹說道,“明天我就把這個給他去。”




“好。”




*




第二天下午三點出頭,宋舒彥正在跟秦瑜一起給海東紗廠的人開會,他再次跟陳華平強調一定要落實下去,一定要按照會上制定的措施不折不扣地做。




陳華平這些日子被秦瑜給煩透了,他敷衍地應和:“知道了,知道了!”




心裡想著不曉得那封信到哪裡了,希望東家快點過來,要是再讓這個被灌得滿腦子**湯的少東家折騰下去,海東不如早點歇業關門算了。




秦瑜現場管理問題已經說得差不多了,現在講到人員管理。




海東紗廠是二十小時,全年無休的,工人是白班晚班倒班,一週一換,這樣的排班方式不是要人命嗎?就是成年人都很難支撐下去,別說才十來歲的孩子們。




秦瑜把四班三運轉和三班兩運轉的排班制介紹給在座的各位:“人是要休息的,不能長時間處於疲勞工作。而且如果三班兩運轉,多出來的時間,我們可以給他們請老師,給他們掃盲,讓他們有機會識字。”




“秦小姐,放天底下,哪兒有這樣的公司?公司是掙錢的,不是做慈善的。”陳華平實在受不了這個女人的異想天開,反正他們現在管理是哪兒哪兒都不對,她呢?簡直扯淡,居然想給這些小癟三讀書上學,不是腦子壞掉了嗎?




面對這樣的質問,秦瑜跟陳華平解釋,員工激勵和員工培養的理念,員工不是工具,是可以共同成長的,企業的一份子。




要是放在上輩子這樣的企業還真不少,秦瑜一直接觸的一家國內做特種鋼領先的民營企業,就跟當地的工業大學聯合辦了職工大學,員工在職工大學裡進行學習,學習畢業後拿到那所工業大學的函授文憑。




那位企業家就跟她說:“秦總,我們的技術員工都是靠我們自己培養起來的,他們在工作中提高技能,我們再給他們培訓,最後他們成了這個行業內的專家。”




當然也可能這些員工專業技能上不如外來員工,但是企業內部培養起來的員工,對企業的認同感非常強,這一批人完全有可能成為企業的中堅力量。




陳華平歪嘴嘲諷:“秦小姐,我就說一句,你要這樣做,我完全不同意。哪怕你吹枕頭風,讓少東家開除我,我也不可能按照你說的做。”




“陳叔,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宋舒彥拍桌子站起,手裡拿了秦瑜準備的資料,“秦小姐在殫精竭慮為我們工廠提高效率想辦法。你卻說這種話?跟秦小姐道歉。”




陳華平也站起來,對著宋舒彥說:“少東家,讓我道歉,我辦不到。如果你執意要這麼做,我只能請老東家在做主了,我不會讓你這樣亂搞下去的。”




陳華平說完這話,氣沖沖地轉身出了會議室。




宋舒彥看著陳華平離去的背影,拳頭砸在會議桌上,陳華平自以為是父親的心腹,在他要進行改進的時候多方阻撓,頑固不化,還說出這樣侮辱秦瑜的話。




他跟秦瑜說:“秦小姐,我替他向你道歉。”




“革新遇到阻力很正常,貴在堅持嗎?闖過去了就好,最主要的還是你能不能堅持?”上輩子秦瑜什麼事兒沒遇到過,女人做領導比男人可難多了。




“我當然會堅持下去,你出的改善措施,又不是張嘴就來的,是有根有據,層層推進的,我為什麼不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