鈍書生 作品

第24章 24、貼貼(二更)



馮玉貞一直很安分守己,從不越過雷池一步,好似甘心餘生都要為亡夫守貞。




上輩子被老宅以“水性楊花”的罪名沉塘,這一世卻好似冥冥中應驗,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小叔子驚世駭俗之語緊逼,馮玉貞到底是一個年輕女人,獨自一人的時候哪兒能不為之心煩意亂呢?




倘若刻意不去想,不去面對,縮頭烏龜當一輩子倒也罷,可當她遇險,走到山窮水盡,寧願玉碎瓦全之際,他卻忽然匆匆而來,堅定不移地走到她身邊。




於是那些麻木積攢在心底的委屈和恐懼一下找到了洩洪口,由不得她再木訥懵懂下去。




崔淨空同樣也是整晚都沒有闔眼,他一夜奔襲,卻並不疲累————相反,他目前的情緒極度亢奮。




他只要一停步,思忖起寡嫂幾乎相當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掠走,嗜血的殺意便在體內死灰復燃,琥珀念珠已經不間斷地燙了整夜。




明明只是隔著一天,寡嫂卻變了模樣,她略施粉黛,唇色極豔,身上嫁衣似火,又生的白皙,紅白相撞,展露出一點女子的媚意來。




崔淨空的眼睛在她身上來回逡巡,確認她衣衫齊整,姿態自然,還沒有來得及被做什麼,然後始料未及間,馮玉貞兩條細胳膊主動纏上來,身子軟的像無骨的蛇————




在某一刻,他失態地呆立,確信自己受到了寡嫂某些不可言的蠱惑。




懷裡的女人尚在微微抽泣,抽噎道“我好怕嗚.....差一點就……"




崔淨空一語不發,抬手順著她脊背輕拍。馮玉貞也明白現在不是顧影自憐的時候,強迫自己壓下情緒,可小叔子抱得太緊,掙了掙才被他徐徐鬆開。




馮玉貞抹抹淚,抬頭問道“空哥兒是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我去問的大伯母,”崔淨空垂眸,她通紅的眼睛,臉上花了的妝,他甚至覺得這些狼狽之處都有點可憐可愛了。




只除了這身礙眼的嫁衣————和外面那個方才被他倒栽進茅廁裡的男人是一套,走在路上也太扎眼,招人注意,要換。




他隨意從一側的衣櫃裡翻出來一件張柱的藍布褂子,披在馮玉貞肩上,把她的紅衣遮住。




她話音未落,卻發現了異常,原來不知何時起,人都跑到前院去了,熙熙攘攘亂成一鍋粥。




許多人都鬧喊著找人,馮玉貞豎起耳朵停,只聽見好像是張柱不見蹤影了,簡直是天賜良機,恰好沒人顧得上他們。




兩個人遂加快腳步從小路偷偷溜出去。青年略微單薄卻挺拔的背景領在身前,右手被他大掌緊緊攥在手心,馮玉貞的心砰砰亂跳,不知道是害怕被人撞見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那匹黑馬就係在不遠處,兩人輕車熟路共騎上去,快馬加鞭,一路奔馳回到村西。




之前尚沒有意識到,馮玉貞再回到磚房,心裡漫上一陣安然,慶幸自己劫後餘生。




她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怎麼進食,崔淨空也好不到哪兒去,嘴唇乾得發白。兩個人坐下抿了一口水,就著鹹菜吃了兩個饅頭下肚,粗粗墊飽肚子。




馮玉貞臉面緊繃,臉上又是淚又是粉,舀水淨面,白白淨淨的臉盤才露出來。




原先她處在焦灼的心緒裡,忽略了身上傳來的疼痛,死裡逃生逐漸平靜下來,那些傷口便隱隱作痛,不容忽視了。




碎瓷片尖銳,她那時候捏地太緊,戳進了肉裡,不小心扎破了掌心;兩隻腕子都圍著三四圈淤青,摩擦厲害的地方還蹭破了皮,這是捆綁手腳後留下的痕跡。




崔淨空瞧見她掌心滲出點點血珠,他視線凝在上面片刻才轉來,讓她只安安生生坐下。




將先前那瓶藥膏從廂房裡拿出來,兩人面對面坐著,崔淨空把寡嫂的左手腕執起,指尖順著繩痕緩緩為她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