鈍書生 作品

16、擦藥



“哥哥可以,我為什麼不行?”




這句話不時在她的耳畔重複,只要馮玉貞閉上眼,一遍接著一遍,幾乎令她筋疲力盡。




喉嚨乾澀,有點口渴,正要開門去堂屋倒水喝,又想起從今天起,崔淨空便每日往返於兩地住了。




礙於門外就是類似洪水猛獸一般的小叔子,這回真是怕了和他再碰上,馮玉貞只得乾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呆呆望進心事重重的夜色。




晚風襲來,槐樹枝頭的嫩黃碎花撲簌簌落在窗臺上,馮玉貞捻起一朵,惱人的情緒褪去後,疑惑卻佔據心頭。




為什麼呢?為什麼會看上她?……她這樣的女人,平庸、乏味。




馮玉貞不算醜,可漂亮的很有限,尤其是和後來話本里出現的女子比——她一個山野村姑,能有什麼絕色?




可小叔子不一樣,一張拿到京城裡叫貴女們都神魂顛倒的臉,彼時剛及弱冠,金鑾殿上高中狀元,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皇上親自下旨,將長公主下嫁於他,所謂郎才女貌也不過如此。




她和公主,就如同手中的槐樹碎花跟金枝玉葉,堪稱天和地的差別。




打死也想不通,馮玉貞很擅於得過且過,只要不是把她逼到了絕處,只管把腦袋埋進草堆裡當鴕鳥。




可崔淨空委實抓住她的七寸,不加掩飾的說辭、近乎背倫的情愫,方才親手帶著她,兩人一同戳破了那層窗戶紙,這下馮玉貞再想當不知道可就不成了。




破了就是破了,哪怕再次修復完全都會殘留下不自然的痕跡。一方視而不見,一方則野心勃勃,怎麼看都不是輕描淡寫能帶過的。




萬籟俱寂間,一陣來勢洶洶的喊叫打破了不寧的心緒。




“開門!別裝睡著沒聽見,不然老孃明天還過來找你們算賬!”




崔淨空披著外衫還沒有歇下,他對此早有預料,門一打開,便見一對中年夫妻領著一個小孩找上門。




男人環著手臂,面色不佳,沉默地戳在一邊。婦人張氏則怒目圓睜:“崔秀才,我們這些粗人可不知道什麼地方惹著您這位大老爺了,有什麼事衝著咱們大人來,嚇娃子是什麼孬種!你自己看看,飯都吃不下!”




之前河灘上領頭的大孩子抱著她的腰嗚咽,一見崔淨空,更是脖子一縮,直接把臉藏他娘身後了。




崔淨空沒被激怒,錯身閃開:“夜深吵鬧,進屋說吧。”




那男人便守在門外不進去,張氏跟著進屋。




她正氣頭上坐不下去,崔淨空倒也無所謂 ,氣定神閒在主位坐定,這才開口道:“某今日傍晚正於林間砍柴,見情況危急,不得己出手,一時失了分寸。”




張氏按捺不住怒火,嚷嚷起來:“什麼叫危急?他這麼小一個娃娃,是跳起來打你了還是怎麼著……”




娃哭著跑回來,村裡誰從小不是跌跌撞撞長大的,起初也沒在意,不吃飯也只以為是在鬧脾氣。




張氏和男人下地幹了一天活,也沒那麼多閒工夫看顧他,可到了該上床睡覺的時候娃還是哭,抱著右腿打擺子。




這時候才察覺不對勁,好不容易才問出來,原是那個弱秀才耍威風!這還得了,她火急火燎拽上孩子他爹討要說法來了。




正爭執不下,陳腐的木門發出吱嘎一聲,瘦弱的女人走出來。




馮玉貞之前已然卸下發髻,為見人匆匆編了一條黑亮的辮子,露出一點女兒家的嬌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