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第 198 章
與此同時,他沉寂了許久的心口有跳動聲傳來。
那懸浮於胸口,被顧昭以元炁拖拽住的墮心陡然浮空,散發出怖人的炁息,接著,只聽一道甕沉的聲音響起。
“玉溪小友,不想你竟然有自己的心了。”
它的聲音裡有惱,有怒,有功敗垂成的不甘。
孟風眠灰色的眼翳注視著那懸浮於半空中的心,良久,他開口道。
“我是人,自然有自己的心。”頓了頓,他又道,“許久未見,安山真人。”
一句安山真人,猶如石頭落入水面,瞬間打破了平靜。
眾人驚疑不定。
顧昭看了看安山道長,又看了一眼那顆墮心。
“安山道長,安山真人?”
同樣的道號,二者之間有什麼關係?
倏忽的,顧昭想起了自己在多福客棧時候,無心之間說的一句話,【誰知道他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說不得是在裝瘋賣傻呢。】
難道,安山道長一直以來都是在裝瘋賣傻?
顧昭驚疑的看了過去,又想起方才元炁沾上安山道長時,那一分的不妥貼。
還不待顧昭多想,她的動作比腦子動得快,元炁在手中匯聚成鏈,猛的朝安山道人探去。
安山道長躲避不及,讓那元炁沒入了心口位置。
在他正要擰眉氣怒時,那道元炁來得快,去的也快,顧昭抽回元炁,瑩白的鏈條在半空中消弭,綻開點點星光。
“沒有心,安山道長居然沒有心。”顧昭瞧著安山道長,目光復雜,有些艱難的道,“這顆墮心,它是安山道長的。”
他不是缺心眼,他是真的缺心眼。
……
沒有心麼?
安山道長呆滯了一刻,抬手朝自己的心口處撫去。
一時間,此處有些安靜。
“胡,胡說!”曲煙壯著膽子,站在安山道長前面,“我師傅怎麼可能沒有心?沒有了心,那人還怎麼能活?”
他看了一眼孟風眠,繼續道。
“公子當初心口纏上那邪物,沒了心的事是大傢伙都見到的,欲壑那東西那麼邪門,和墮心這般像,說不得是同出一源,公子的心,這才會沾上墮物的炁息,且去修羅道。”
“怎麼會是師傅?不會的,不會的……”
曲煙喃喃不已。
安山道長一副心神沒有歸位的模樣,對於曲煙的話,他沒有接話。
顧昭看了一眼安山道長,又看了一眼那懸浮於半空之中的墮心。
隨著她方才那句墮心是安山道長的話落地,天畔急速湧來的雲朵停滯了,清風颳過,流雲來得快,退的也快。
顧昭心神一動,恍然道,“遮掩天機,你是在遮蔽天機。”
“不愧是小小年紀便修成道胎的人。”半空中,那顆墮心喟嘆了一聲。
既然被道破了天機,它也不再隱瞞,只見紅光閃過,墮心飛入安山道長的心口處,只一剎那間,安山道長整個人的氣勢就變了。
“玉溪小友,不想時隔千年,你我還有相見一日。”
孟風眠的視線落在安山道人身上。
“這,這是何意?”江治睿和裴一清被這一變動搞糊塗了。
顧昭神情戒備。
他喊風眠大哥玉溪小友,想來,擁有墮心的安山真人和玉溪真人應該是同一時代的人。
那是千年前的修行之人啊。
“是你?那在雁蕩山以蠃魚為陣眼,佈下陣法,讓黃泉水流入人間界的道人?”
“不錯,正是貧道。”安山道長笑著應下。
“可是,為何?”顧昭不解。
修行到那種境界的道人,何苦去摻和人世間的功名利祿之事,更是以箴言做引,勾動慶德帝,引著他做下種種惡事?現如今,還將自己的肉身和心眼剖開,甚至,那顆心還成了墮心。
安山道長不答這話,反倒上下打量了顧昭一眼,頗為無奈,卻也有邀功的意味。
“顧道長有如今修為,說來,你還要多謝我呢,其中種種機緣,可是我予你的。”
這話何意?
顧昭正待多問,孟風眠伸手攔住了她,目光沉沉的看著安山道長。
“他的路,一早就走偏了。”
顧昭不解。
原來,在數千年前,玉溪真人和安山真人是忘年交,他們有時會在一處切磋道法,行走紅塵。
千年前,諸神退避人間界,此方地界的靈潮漸漸枯竭,從此,人間是人間,鬼界是鬼界,神庭是神庭,涇渭分明。
孟風眠:“我等修行之人離群索居,不再過問人間事,只等時日一到,修為不再精進,再將這一身的修為還於天地。”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掠奪天地精氣而強塑己身的事,等到壽終兵解那一刻,一身精血反哺天地,有來有往,倒也是公平。
過了漫長歲月的玉溪真人,坦然接受可能迎來的兵解。
但是,向來以逍遙散人自居的安山真人,他卻不甘心了。
孟風眠眸光黯淡了一瞬:“他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功德可成仙。”
顧昭重複:“功德?”
孟風眠點頭,“是,功德。”
匡扶天下不平之事,可得功德,可那些事繁瑣又功德甚小,安山真人等之不及,又沒了耐性,漸漸的,他便走上了岔路。
孟風眠喟嘆了一聲:“為了功德,他便在背後引著他人作惡,再由他出面解決,如此一來,功德是大是小,何時可得,皆由他控制。”
顧昭驚訝極了,詫異的看了安山道長一眼。
這不是造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