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八千 作品

第258章 架空民國落魄戲子25





“姜司令啊……”




時淺渡摸摸下巴,在時管局系統裡查查資料,還真發現了一些有用的東西。




她沒太在意,懶洋洋道:“好說,只要讓他意識到,我比時嘉榮有用,而且……時家早晚都由我說了算,不就行了?”




說到“時家早晚由我說了算”的時候,她的唇角不自覺地往上翹了一下。




就翹那一下,讓鄭舒然心裡一嘚縮,直打鼓。




這時小姐心裡肯定沒憋好事。




“您也要摻到那些事裡面去嗎?”白逾明擔憂地蹙起眉頭。




時局動盪,他怕時淺渡不小心捲進旋渦,傷及自身。




讓他自己受什麼傷遭什麼罪,他都不怕,他唯獨不想見時小姐為難。




時淺渡輕笑著安慰他:“你不用擔心,我會把控好分寸,就跟之前幫謝會長做事一樣,如果我不說,你或許都察覺不出來呢。”




“……”




這下白逾明不樂意了,甚至說更緊張了。




他輕輕打在時淺渡的大腿上,一臉的嚴肅正經。




“時小姐,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想法和選擇,您的決定我都支持,絕不會耽擱您的大事,但您得跟我保證,有什麼事別瞞著我,別讓我最後一個知道,行不行?”




上回那事,他竟是最後才知道,被矇在鼓裡數月,心裡難受極了。




現在回想起來,還會覺得胸口悶悶的,不舒坦。




時淺渡開玩笑道:“好好好,你肯定不是最後一個,小玉是,這總行了吧?”




端茶過來的小玉撅起嘴:“小姐,你怎麼能這樣!我也是會難過的!”




“你們關係倒是真不賴。”




鄭舒然把他們的互動看在眼裡,感嘆了一句。




他端起茶杯,大口大口地喝了些茶水。




“鄭探長,說起來……你們萬龍會人脈廣,你又是探長,謝會長的女婿又是公董局的董事,怎麼說也肯定有辦法在姜司令來南邊之前,聯繫上他對吧?”




鄭舒然喝水噎了一下:“咳咳咳……”




咳嗽好幾聲,他蹭蹭嘴角。




“噢,想求我辦事啊?態度也不知道好一點?”




“我要是能跟那位司令聯繫上,你說對你們有沒有幫助?”時淺渡“嘁”了一聲,往沙發背上一靠,“你不幫算了,我改天去見謝會長好了。”




“別、時大小姐,我跟你開個玩笑,你怎麼還當真了呢?”




鄭舒然得意的表情頓時變得狗腿子起來。




真要是讓老爺子知道他這樣,還不得被扒下去一層皮?




“這樣,你有什麼話,需要電報或者寄信之類的,全都交給我,保準完成任務!”




“這還差不多。”




時淺渡滿意地點點頭。




鄭舒然這人平時吊郎當,但真碰上事還是靠譜的。




鄭舒然把茶杯往桌上一撂,跟時淺渡探探底:“說起來,時小姐,你跟家裡,雖然說一直關係不太好,但這次的事,不會因為家裡左右為難,出什麼岔子吧?別到時候不但事沒成,反倒讓我弄得裡外不是人。”




他也怕時淺渡碰到家裡的事,心慈手軟了一點。




想要成大事,最忌諱的無非就是動感情了。




“你別多想,我沒有什麼為難的。”




時淺渡提起那些根本不熟的“家人”,沒半點感情,聲音涼涼的聽著瘮得慌。




她垂下頭,語氣淡淡:“各憑本事,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嘖嘖,不愧是時小姐。”鄭舒然開玩笑道,“夠冷酷,夠絕情。”




白逾明聽到這話,先不樂意了。




他不喜歡別人說時淺渡不好。




他皺起眉頭:“會賣女兒的家人,還能算是家人嗎?時小姐說的沒錯,各憑本事罷了。”




鄭舒然衝著他揚揚眉頭。




心說,真夠護著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白逾明這話,有一部分也是源自他自己內心吧?




會傷害師弟的師兄,還能算是師兄嗎?




到最後,各憑本事罷了。




……




“師兄!大師兄!”




小師弟從外面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




他一路穿過十幾條街,跑的身上都是汗,停在院裡的時候,整個人喘的厲害。




“大師兄,你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他看見王春,也顧不得累了,趕緊衝了過去,抓住王春的手腕。




也不知道是難過還是生氣,他臉上的表情很難看。




“怎麼了這是?”




王春正盯著戲班子裡的同門師兄弟姐妹們練基本功。




見小師弟這樣,扭身拿來一塊手帕遞過去。




他道:“趕快擦擦汗吧,又不是天塌下來了,有什麼事慢慢說,甭著急。”




“我能不著急麼!”小師弟隨便擦了擦汗,拉著王春就要往外走,“白師兄過兩天要重新登臺了,但他非但沒有回咱們這兒,沒有來咱們戲樓,還去了南邊康老闆的戲樓子!不僅如此,還正好跟大師兄你一塊兒,在同一天、同一時間段唱同一出戏!你快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吧,趕緊把師兄給拉回來啊!”




“什麼什麼?白師兄的嗓子醫好了,能重新登臺了?”




“但師兄他為什麼不回來?我們都很想他啊!”




“是啊!而且還跟大師兄唱同一出戏,這麼什麼意思嘛!”




“這是要跟咱們當對手了?為什麼啊!”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起來,你一句我一句,小院裡熱鬧的不可開交。




而王春聽了小師弟的話,垂在身側的手指緩緩握緊。




白逾明竟然真的能登臺了。




最初,他還以為那副嗓子,不可能再唱戲了。




“不過我偷偷聽說,師兄的嗓子不如從前了,就算是醫好了不少,不再那麼啞了,唱腔也跟以前有了差距了,實在是可惜。”小師弟繼續開口,眾人立刻安靜下來聽他的解釋,“我想,師兄沒準是不好意思見咱們,又或者見到咱們,就會想到從前,心裡難受吧。”




剛才十分不解的眾人順著他的思路一想,氣氛立刻悵然了不少。




有人嘆道:“唉,也是,誰碰上這種事,心裡也不好受啊。”




“不知道是哪個畜生還害得師兄的嗓子壞成那樣,實在是太可惡了!”




“要是讓我知道,非狠狠揍他一頓不可!”




“咱們要不去見見白師兄,讓他回來吧,我真的好想他!”




“畜生”兩個字如同尖厲的箭,刺得王春心頭一抖。




他指尖發顫,幾乎沒法把情緒平穩下來。




“別說了!”




身為戲班子裡的大師兄,師父去世後,他對於師弟師妹們來說,就是如兄如父,很有威嚴。




但他一向溫和,很少會對人厲聲厲色的。




這麼突然吼出一聲,把一眾人嚇了一條,全都驚訝地看了過去。




“大師兄,這是……”




王春深吸一口氣,勉強比較激動的情緒壓了下來。




他溫聲道:“逾明既然不回來,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們過去不是一邊在他心上捅刀子,一邊讓他左右為難嗎?要是現在的生活能叫他舒服一些,那就先隨他去吧,等以後時間久一些了,這件事的不再讓他那麼難過了,你們再去也不遲啊。”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大師兄說的也有道理。




“唉,大師兄說的對,確實不應該再讓師兄難過了。”小師弟嘆了口氣,表情悶悶的,用腳尖在地上的泥沙上搓來搓去,“可現在,師兄他跟大師兄你的時間和戲目撞在一塊兒了,這怎麼辦好?”




“白師兄應該是不知道大師兄那天也正好演那出吧?”另外一人跟著開口,“大師兄,你後天要不要換一出演?”




王春本來也是心裡打鼓,有點動了換戲目的心思。




可一聽別人這麼說,心裡的火氣立刻躥了上來——




就算白逾明的嗓子壞過,戲腔不再那麼完美,又停了數月沒能勤加練習,可同門的師弟師妹們,第一反應竟然還是覺得,他怎麼都比不過白逾明!




如果師父還在,恐怕也是會這麼想的吧。




所有人都認為,他永遠都不如白逾明。




白逾明想唱哪出戏,他就得避開,他就得讓給白逾明。




這是什麼道理啊!




“不換,我就唱內一出。”




他斬釘截鐵地說完,面色不悅地甩袖進屋了。




還唱那一出,跟白逾明唱同一出。




他就不相信了,自己勤勉了三十多年,到現在還比不過一個壞過嗓子的人!




要是真的還不如白逾明……




呵,他乾脆就別再唱什麼戲了!




他這會,要把自己的一切,都押在這出戏上!




……




兩天時間轉瞬即逝。




白逾明早就跟康老闆商量好了事宜,康老闆還支了個年輕人給他打下手,在妝容服飾和一些零碎的小事上幫幫忙。




他坐在一個單間的化妝間裡,對著鏡子,自己給自己上妝。




他們這行都這樣,一般不用別人,都是自己化妝。




最多……有時候會讓師兄弟幫個忙。




從前,王春就時常在他登臺之前,端著一碗溫水過來給他潤潤嗓子,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安靜地看他上妝。




不知不覺間,白逾明的動作靜下來,眼眸低垂,有些走神。




過了大半年的時間,重新坐在化妝間裡,恍若隔世。




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席捲而來,他不光有怨有恨,還多了一股悵然。




似是烏雲壓境,黑漆漆的,整個人好像浸在暴雨之前粘稠沉悶的空氣之中。




“想什麼呢,怎麼還發上呆了。”




時淺渡一進門,就立刻察覺到不對勁兒。




她雙手拍在白逾明的肩膀上,彎腰在他身邊。




白逾明回過神,搖搖頭:“沒什麼,太久沒登臺,還真是不習慣了。”




“噢,我還以為你這是想起了以前,心裡難受呢。”




“……”




確實是心裡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