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八千 作品

第26章 卑微奴隸5



第二十六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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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是柔軟的褥子, 身上是乾燥溫暖的軟被,真的是在殿下的營帳中!




他……竟然在少國主的榻上睡到現在!




陸蘇北瞬間驚醒,一下子從榻上翻身坐起, 帶著巨大的衝勁撞在了時淺渡身上。




時淺渡正拿著個小巧的九連環在擺弄,被這麼一撞, 九連環差點脫手而出。




她扶住陸蘇北, 瞧出這人的慌張, 促狹地調侃道:“慌張成這樣, 這是夢到了什麼啊?”




“奴……奴不敢。”陸蘇北磕巴一句, 沒敢抬頭。




時淺渡看他露在外面的耳朵都紅的快要滴血了,心情直線變好。




這個男人啊, 怎麼這麼容易臉紅?




算了算了,不欺負人了。




“你才睡半個時辰,還可以再多休息一會兒。”




“殿下, 奴不用再休息了, 奴去為殿下打水燒火。”陸蘇北想要起身。




之前實在是太困, 困到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現在徹底清醒, 可不能再這樣了。




“天還沒亮, 還困就再躺會。”時淺渡按住他的肩膀。




他們在趕時間沒錯,但如果晝夜不分地趕路, 消耗掉太多體力並無益處——到了目的地臨臺城時, 很可能要立即進入戰鬥狀態, 面對一場腥風血雨。如果在路上就消耗大量體力, 是沒有辦法應戰的,去了也是送死。




陸蘇北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對,少國主按在肩膀上的手也沒有多少力道, 可他就是一觸即潰地失去力氣,又躺回了軟塌上。




這時他才發現,時淺渡竟是一直坐在榻邊。




一股沒來由的酥漲感從心口蔓延開來,他的臉“嗡”地紅了個通透。




他睡覺時有沒有不老實?




有沒有打鼾吵到殿下?




有沒有胡亂在睡夢中囈語?




殿下……就一直這麼在旁邊陪著他麼?




他心中一片滾燙,眼角微微溼濡,小心地翻了個身。




藏在軟被下的手挪動過去,探出兩隻手指,偷偷地牽住了時淺渡的衣角。




好像這樣就能永遠地跟在殿下身旁。




“這麼喜歡拉我的衣角呀?”時淺渡察覺到他的小動作,不由得笑,有些揶揄調侃的意味。




啊,被殿下發現了,他以為自己很小心的。




陸蘇北“嗖”的一下收回手,背到身後。




他臉上直躁得慌,低聲囁喏道:“奴從未遇見過殿下這樣好的主人,希望……可以一直做殿下的奴。”




時淺渡定定地看了他幾秒。




這個人真是的……怎麼只想著做奴?




不過說來也是,從小被這樣教育,恐怕很難做到思想上的改變吧,還需要慢慢來。




她拎起外袍的衣角,笑道:“喜歡牽就牽著吧,我又沒說什麼。”伸手輕輕揉了揉陸蘇北乖順的發,又道,“養精蓄銳,等到了臨臺城,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我知道你是個好手,別叫我失望。”




她也想看看,這位要武力有武力,要智謀有智謀的大反派,真到了戰場上能有什麼樣的發揮。




溫熱的手掌輕輕落在頭頂上,陸蘇北緩緩地閉上雙眼,手指勾住時淺渡的衣角,放任自己片刻,讓自己沉浸在殿下的溫柔中。




戰爭在面前等著他們,戰爭過後,生死都是個未定數。




他要多殺幾個人頭,多立一些戰功,只有這樣,才能報答殿下的恩情。




……




士兵們瞧不起一個奴隸,這已經是深深紮根在心底的思想,根深蒂固,不是一日兩日能改變的。她也懶得口說無憑地解釋什麼,後來的一連數日,就乾脆讓陸蘇北住進自己的營帳。




在地上墊一層乾草,再鋪一層墊子,暖和舒服了不少。




一開始陸蘇北還有點小扭捏,欲迎還拒似的,最終還是半推半就地住了進來。




才住進帳中時,他特意把自己“床鋪”安置在狹小空間內、離時淺渡最遠的地方,用以保持距離,不冒犯了自家主人;後來時淺渡一句“在邊邊角角的地方住太漏風”,他立刻“迫不得已”地往裡搬了一點,甚至每天都微乎及微地往裡面靠一點。




天邊熹微的光亮順著縫隙照射到營帳中,時淺渡頭腦清醒了不少,睜開雙眼。




正好跟陸蘇北那雙亮晶晶的漂亮鳳眸對視了。




她揚揚唇角:“早啊。”




陸蘇北顯然嚇了一跳,臉色眨眼間就是一個爆紅:“……殿下早。”




他連忙翻了個身,心臟突突狂跳,恨不得把自己埋進身下的乾草堆中。




完了,偷看殿下被殿下逮了個正著。




殿下會不會覺得他很討人嫌,很叫人噁心?




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這才讓輕輕顫抖的手指恢復平靜,像平時一樣取了時淺渡的外袍,低垂下眼眸跪在時淺渡身邊:“殿下。”




不要呵斥他。




也不要把他趕出去。




時淺渡拎起外袍套在身上,拍拍他的肩膀:“不是早告訴過你,不用總是跪了嗎?我低頭看你真的脖頸子疼。”




她的聲音裡有點笑意,還接著打了個呵欠。




陸蘇北暗自鬆了口氣。




好在殿下沒有多想。




或許殿下只當是碰巧吧。




“是,殿下。”他站起來,薄唇輕抿,雙眼往一邊低垂,耳根面頰微微的發紅。




他不知道的是,時淺渡沒過多久就打開了時管局的隨身系統。




剛醒來時腦子還不清醒,可洗漱之後,她那麼一想,覺得可能不是巧合。




只有時淺渡自己能看到的亮藍色光幕在空中形成。




她一連查看了陸蘇北幾天早晨的情況。




只見視頻中,陸蘇北一大早便睜開了雙眼,在軟墊上翻了半圈,側身窩在被子下面,在微暗的光線中,安靜地看著她。




沒有什麼目的,就是安安靜靜的望著。




他的眼睛晶亮,閃爍著光芒,充滿著殷切的憧憬。




習慣性緊緊抿著的薄唇,往上微微翹一點,露出一個乾淨簡單的笑容。




好像這樣的生活讓他打心底裡滿足。




等到她揉揉眼睛醒來時,他又連忙收回視線,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噢,平時一句馬屁都不會說,背後竟然這麼的……崇拜她麼。




時淺渡摸摸下巴,覺得這樣的性格從表面上看,還真不那麼容易討喜。




背後發現了,卻有點叫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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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酉時,天色已暗,月光如瀑。




累瘦了數斤的快馬穿行在山坳間,一排排光禿禿的高樹向後飛快地略過。前幾日下了雨,地上一片泥濘,馬蹄重重地踩在地上,濺起一片泥點。




快馬加鞭數日,如今臨臺城就在眼前。




還未進城,他們就已經能感受到地動山搖般的嘶喊聲。




臨臺城中一片混亂,不少身穿布衣的成年女子奮力推著獨輪車,將前線需要的礌石箭矢往城牆邊運輸;上了年紀的老人和懂事了的孩子用大鍋燒飯,不管是菜葉子土豆紅薯還是糜子玉米大豆都往鍋裡一扔,燉出一鍋過能填飽肚子的大雜燴;還有人正不間斷地把城牆上的傷員往城中勉強遮雨的簡陋房屋裡運,裡面密密麻麻地躺著不少缺胳膊斷腿的士兵和參與守城的成年男子,血腥味濃重到暈血的人一進房間恐怕就要吐出來。




發現後方有支援到來,百姓們無不歡欣鼓舞,一雙雙渾濁疲憊的眼睛中迸發出希冀的光。




“是援兵!援兵來了!”




“太好了,有救了!”




“將軍快些去,前面快支撐不住了!”




白髮蒼蒼的老者眼眶一酸,兩行濁淚淌過溝壑遍佈的臉頰:“兒啊,我們抗到援軍來了!城能守住,你沒白死!”




時淺渡隱隱察覺到前方戰況並不樂觀,進城後沒有停留,直接策馬穿過百姓讓出的道路,直奔城門而去。




十幾米高的城牆上面煙霧瀰漫,有火把和油燈落在地上,燃燒起明亮的赤橘色火焰,把黑暗燒出了個窟窿。




已經有敵軍成功爬上城牆,銳器相撞和淒厲的慘叫聲在夜空中迴盪。




江志平老將軍率兵在城牆上誓死抵抗,敵我雙方都已經殺紅了眼,彷彿頭腦中只剩下揮刀、躲避、格擋這幾個動作。




“馬上就要破城了!衝!!”




前面傳來一聲幾乎能讓嗓子劈掉的嘶啞大吼,緊接著,敵方戰鼓一聲更比一聲響亮。




一句疊著一句的“衝”字連成一片難擋的氣勢,排山倒海。




江景然的視線霎時間就準確地黏在了城牆上身先士卒的老者,看到老者身後有敵人揮刀而上,猛地爆發出一陣大喝:“爹!!”




他飛身下馬,一個猛子就竄了出去。




時淺渡比他更快一步,抽出一旁副將楊英傑手中的□□,大力向前一擲——




只見那十餘斤重的□□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光亮,眨眼間就穿透了那個敵襲者的胸口,血濺了江志平一臉!




那人瞬間瞪大了雙眼,一擊斃命,直到死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下一刻,她直接蹬在馬背上一躍幾尺高,伸手扒住城牆上凸出的磚石,兩個翻身,竟是就蹬上了城牆,在江志平充滿訝異的目光中抽出腰間的長刀,嘴角一揚,精準地將好幾個敵軍挑下城牆!




江志平作為呈國元老級的將軍,自然是認得時淺渡的模樣,心下大駭,驚呼道:“少國主殿下!”




說時遲那時快,陸蘇北、江景然等人已經帶兵衝上城牆,全力加入到戰局中。




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注入守城軍中。




赤霄軍身經百戰,一路上又都是很有規律的趕路、休息,此時體力充足;而對方已經攻城兩個時辰,將士們都疲憊不堪,本來見到了些曙光,誰想到轉眼間就破滅了期望,士氣不由得下跌了不少。




原本已經傾斜的天秤,又慢慢地回傾過來。




時淺渡所過之處,無不鮮血飛濺。




興國士兵們都看到,一個豎著高馬尾的女子站在城牆上,手中一把在月色下微微反光的黑漆長刀剖開無數弟兄們的脖頸,鮮紅的血液流淌在刀刃上,異常刺眼。




那女人本人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快刀,動作不曾猶豫,刀鋒不會被撼動。




她再次挑下一人後,雙腿在城牆上奮力一蹬,竟是高高的躍到空中——




月色在她身後,染著無數人鮮血的長刀揚起。




“殿下!”




“少國主——”




陸蘇北等人驚呼出聲,嗓音淒厲,心臟高高的吊起來。




時淺渡藉著重力狠狠地下落,直逼前排指揮的主將張穆梁!




她笑得張揚又興奮,眼中帶著刺目的光。




張穆梁顯然也沒料到這一下,瞳孔猛地一縮,手中□□翻轉,將將抵擋住時淺渡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