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地利之重

老賊頭前方帶路，牽騾漸往高處，翻過緩緩升高的一座小山卯，又下坡拐進山溝裡，嘴裡始終不停:

“我老漢當年餓極造反，只奔著有糧食的地方，不算本事。最艱難時，心裡只計較著，能吃飽一頓便死求拉倒，誰知死不了，跟我混飯的隊伍反越來越多，每逢打仗贏多輸少，最不濟也能早早跑路，逃得性命，你們以為是憑甚麼？”

劉家老大甕聲回答:“大叔跑得快唄。”

老賊頭頓時大怒，翻臉不認人叱罵:

“跑你孃的腿，跑？我又不是高門弟子，沒啥跑路的輕功，能跑過所有人？能跑過戰馬？便是騾子那時候都沒有。”

鄭拙最近研學兵法，回答道:“我看兵書上講，對陣最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必定是老爺子熟讀兵書。”

免不了嘀咕反駁一句:“人家練輕功，可不是為跑路的。”

羅玉環咯咯直樂，顯是想起剛才鄭某絕好的輕功只顧著追騾子了。

老賊頭倒是不罵了，嘿嘿笑起來:“我可不敢說輕功沒用，但在大戰之中，四面八方都是箭雨槍林，還有火銃炮火鐵彈，輕功再好又有甚用？”

聲音又轉肅厲:“殺人的東西，向來是官家的最好，官家既有最好的武器，為啥我們這些小毛賊餓肚子的饑民，還能越來越多，反倒聲勢壯大起來？因為官軍不濟事啊。你說的天時地利人和，人家可比我們懂得多得多。”

鄭拙此時明白過來，無論多好的練兵方法，別說孫子兵法，神仙兵法也不管用，關鍵在人身上。可是官軍為啥會不濟事呢？

耳中傳來老賊頭罵娘聲:“牛金星那舔狗，宋獻策那賊道，連李巖那傑中之傑多好的年輕人，都想破腦袋的四處宣揚李闖是天命所授，那自然是最厲害的人嘍？”

“放他孃的狗屁，直娘賊的，都是該殺的奸佞，打仗從來靠得不是哪個狗東西多厲害，靠得是什麼？是不要臉，是死人，是死自己的兄弟。”

言下之意，自然是自己絕非那樣人。

老賊頭砸吧砸吧嘴，似是罵累了:“嘖嘖，好一個十八子主神器，騙人的，都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