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油之手 作品

第五十九章 降為車騎、麻襦隱士

作為政變登位者,苻堅自不會忽視對這方面的防範,除了承襲前朝舊制的各營,又新設四禁將軍,進一步分割長安中兵將領的兵權,細化內、外城職責範圍,其內部又分屬不同派系相互制衡。

積弩營駐於毀廢多年的建章宮附近,巡防範圍止於章、直二門之外,當值軍士腰佩竹木籤牌,轄區之外的不同規模調派,除詔命外還需佐以旗幟、令牌、兵符、旄節等。

而呂隆為與苻馨會面,是在當值期間,擅離防區又披甲入禁,幸好被供奉官王強巧妙攔在桂宮外,否則惹出事端,就算其家世顯赫,也不會僅是降職這種不痛不癢的處置。

短短旬月之間,呂隆先從太子儀衛,轉入外城禁軍,又從郎官貶為車騎,加上為苻馨之事煩惱,讓所屬什伍的隊率十分頭大,既不能視之為普通小兵,又怕其再生禍事,乾脆幫忙告假,讓他歸家暫歇些時日。

長安城防分內外兩重,桓溫第一次北伐時,軍次灞上,苻健提前下令堅壁清野,自將羸兵六千守內城,為苻萇、苻雄、苻菁等人增派精兵三萬,並在城南紮營守外城,最終擊退了坐失良機的桓溫。

車騎一稱源自秦、漢,即輕車、騎士的合稱,不過車兵在春秋後期就隨著戰爭的發展,以及作戰方式的改變等因素,逐漸由盛轉衰,西漢時車騎就已用來指代騎卒。

呂隆回到家中後悶悶不樂,此時已經進入(379年)八月,秦軍於淮陰大敗一事在長安擴散開來,在前方待罪的主將彭超也於一月前自殺於獄中。

能夠被輕輕放過,呂隆也是沾了親戚們的光,前秦連喪能夠委任方面的統兵大將,本被苻堅抑制的伯父呂光得到啟用,領兵入蜀平定李烏之亂,堂姐之婿王顯因為用兵警覺,淮陰之敗後升任揚州刺史,麾下強弩營禁軍隨之調為外兵,屯戍下邳。

這年的二月,呂隆自洛陽返回長安不久,有“萬人敵”之稱,且一生未嘗敗績的幷州刺史鄧羌病逝於朔方,僅僅兩個月後,新任荊州刺史楊安,四月在襄陽病故,七月中自殺的彭超雖因貪功冒進招致大敗,但統兵能力與戰略眼光都是有的,再算上戰死的洛州刺史邵保等將領,這對身為外族政權,擴張過速又缺乏人才的前秦可謂是傷筋動骨。

更嚴重的是天災還在繼續,持續一年的襄陽戰事,再加上東、西兩線的策應,數十萬規模的兵馬調動,使得關中到河洛一帶的官倉存糧幾乎見底,

苻堅再一次寬赦劉衛辰,加授其西單于,可賜婚宗女卻未立即進行,而是遣其北上收聚亡散的部眾。這番操作,就好似驗看貨品成色一般,倘使劉衛辰無力再號令朔方胡部,那自會被棄若敝履。

而劉衛辰在籠絡人心這方面,也真的是有一手,要知道他此前在苻堅、拓跋什翼犍、劉庫仁手中數次敗亡,不止一次的降附、反叛、敗逃,最慘的時候甚至是匹馬逃竄,連妻兒都被俘獲。

劉衛辰獲得敕封后,即從秦直道北上,趕赴驄馬城,驄即毛色青白相間的駿馬,也稱青驄。驄馬城位於無定河中段南岸,也就是今天的橫山、榆林、米脂三地正中間,北周武帝初年,於此地置銀州。赫連勃勃稱夏王,築統萬城為都,其地就在驄馬城上游北岸,後來胡夏為北魏所滅,改稱統萬鎮、夏州。

十多年前,苻堅改元建元(365年),親率大軍北上平亂,之後又由驄馬城入朔方巡行,震懾、安撫諸胡,而被戡平、降附者,就是一同舉兵叛亂的匈奴左、右賢王,劉衛辰與曹轂。

年代相近,同樣敗而復振的經歷,劉衛辰卻與深得部下愛戴、敬重的姚襄不同,反覆無常的他更擅長威逼利誘與狐假虎威。

隔年(380年)開春,實力恢復的劉衛辰再入長安,正式迎娶受封為定陽縣君的苻馨。

卻不知當這般消息傳至盛樂,劉衛辰此前被俘的正妻拓跋氏,與兒子劉直力鞮將會作何感想。

這位拓跋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燈,她原是劉衛辰父親劉務桓的遺孀,劉衛辰兄長劉悉務祈的死她也脫不了干係,作為拓跋什翼犍之女,她與劉庫仁又是表親,所以被俘後受到善待,與劉衛辰所生的兒子更是奇貨可居。

二十多年前,劉務桓死後,其弟劉閼陋頭繼為鐵弗部首領,背叛代國,拓跋什翼犍隨即扶植長期在盛樂為質的劉悉勿祈回到河西,爭奪首領之位。劉悉勿祈臨行前,代王妃小慕容氏曾告誡其警惕劉衛辰,只是未得重視,驅逐劉閼陋頭之後不過數月便過世,死因可疑。

其時前燕稱雄幽、冀,代國亦割據前套、雲中,安氏、庾氏、王氏都是遼東至草原商路主要參與者,小慕容王妃極得拓跋什翼犍寵愛,不光掌握代國宮內事務,所提意見也多數得到採納,通過商人們傳回的消息,早就聽說繼庶女拓跋氏與劉衛辰過從甚密。